就見江穆塵的瞳孔，瞬間放大，一臉的震驚地望著我。看我也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隨後，才又勾下頭去，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滿意地笑笑，繼續接道：“那你一定知道，她是那個麵色烏青，紅衣黑發，項戴金色長命鎖，口中吟唱那句，‘秋月如珪，秋露輕微。既見君子，秋思不寐；秋月如珪，秋露輕微。赤青之鳥，比翼無悔……’的女子了？”
又見江穆塵默默地點了點頭，一臉不解地望著我。
長歎一口氣，苦笑道：“正是這個女子，自我來到段府之後，便時常出現於我的夢中。起初，還未曾在意。可如今，你可相信，我前些日子，之所以會掉入池塘，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名女子，受她蠱惑？”
江穆塵聽得“啊”地一聲，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了然地笑笑，眼中布滿了憂鬱，“唉，我知道你不會相信。起初，我也不曾相信。可如今，發生在我身上的，種種這些離奇的事情。不得不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有鬼存在，而且，就在我的身邊。”
這次，就見江穆塵又將頭，低了下去。思索著什麼，半天未曾答話。良久，才嗓音沙啞地說道：“這個世上，我從不否定有靈魂的存在。隻是，你確定是在來到段府後，才發生了這麼多詭異的事件？”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就聽他將牙齒，咬得“嘎吱嘎吱”脆響。半晌，才淡淡地瞟我一眼，問道：“要我怎麼幫你？”
我仰頭望著雕花床頂，有些決絕地說道：“幫我找個得道高人吧……”
江穆塵輕笑一聲，“你是有所不知。這想衣，怨氣深重。已在這人世，飄蕩了百餘年。曾有多位法師嚐試，想收服了她，卻都遭到反噬，慘死……”
我深吸了一口氣，卻依舊是麵無表情地說道：“隻是想查出，未行惡事，我究竟是為何，招惹了這縷冤魂？也想知道，我的命格，究竟作何？”
就見江穆塵，似是聽明白了。點了點頭，終是拿了決定。“不如，便先搬來江府住著吧。這樣，一來，或可避開災禍。二來，也便於我找了人來幫你。”
狐疑地打量著他半晌，又聽他“噗嗤”一笑。“放心。我還沒那麼猴急，不會勉強你。”
皺著的眉頭，終是綻開了一些。唇角也終於見到一抹笑意。指著他，撇嘴道：“這可是你說的！”
又見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笑著舉起了手掌。似是要起誓般地說道：“嗯。我保證！”
抿嘴笑著，“那可多謝了江公子的美意！”眉頭卻又是驀地蹙緊，“隻是……這是，怕是要連累了你。”
麵前的江穆塵，又是淺淺地一笑。突然抬起手來，撫上我的麵龐。朗聲說道：“你隻需記得：這天下，有我的地方，就有你的一寸天堂。”
我始終是抿嘴輕笑著，竟就是連那雙眼睛裏，都是盈滿了笑意。盯著他的眸子，瞧了半晌。才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伸上前來的手，揚唇答道：“多謝公子美意！隻是，這街角乞兒，尚且有一角屋簷，容他避雨棲身。更何況，茗雪還不至於淪落到，那種地步。”
就見他伸出來的手，一時間僵在半空。尷尬地笑了笑，應道：“嗯，也是！”
又忙得起身，朝我退後一揖，道：“那，姑娘且安心養病。江某這就去幫姑娘操辦！”
我笑著點了點頭，“有勞江公子了。”
……
夜裏，又是人定，方才熄了燈，剛剛睡下。忽見牆上有影子浮動，質若拂柳，狀似女子，依稀如畫。久久不動，也不消失。影子漸漸明晰，紅衣黑發，頸間佩戴著長生鎖……
我能感覺到自己，一瞬間，汗毛豎起。我能感覺到，身子此刻，抖若篩糠。
正要“啊”地一聲叫出來，喉嚨卻被女子一隻尖爪，猛地扣住。
就見她形容呆滯，卻又有些許急迫地，直勾勾地盯著我，問道：“今兒下午，你同那位公子，說了什麼？”
那聲音輕若遊絲，若有若無的，似是要隨風而去。卻又那麼清晰地，傳入我的耳膜。
我瞪著她的眼睛，似是要暴了出來。顫聲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卻聽她又重複著問道：“說了什麼？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說了什麼？”
……
我拚命地掙紮著，拚命地搖著頭，拚命地嘶吼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又見她那一雙，泛著幽光的大眼睛，驀地一動，抓著我的手霎時滑落。
我狠狠地喘著粗氣，看她轉了身，喃喃地念叨著：“比翼何如？比翼何如？”
搖晃著身子，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