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丫頭見我不答話，年長的那個黑著臉，瞪了年幼的姑娘一眼，那年幼的忙又提議道：“要不，改明兒跟少爺說說，做場法事？”
就見那年長的，又翻了個白眼，衝身旁人小聲說道：“你這是被鬼嚇傻了吧？怎麼腦袋突然就這麼不好使。”
我也笑笑，“不必了，我行的正，做得端。”
話雖這麼說，然而，天黑下來的那一瞬，莫名的恐懼感還是油然而生。
當時，想著自己本就身為客人，看昨天的模樣，也不招夫人待見，如何還能在人家的府邸裏，做這種晦氣事兒？此刻周圍彌漫著的恐怖氣氛，卻將人壓得闖不過氣來。
兩丫頭似是看出了我內心的恐懼，不動聲色地點亮了燭火，都留在屋內陪著我。看著燭淚一滴滴地滑落，二指粗的紅燭一截截兒變矮，三人竟都是一夜未眠，待雞叫過第一聲後，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趴在床沿兒上，睡著了。而這整整一夜，也都再未聽到有女子唱歌。也許段霽夜說的沒錯，大約真的是我，近來太累了吧……
三個人一直睡到了日跌，倒是也無人打擾。兩丫頭醒來，伸了個懶腰，又看了看外麵天色，慌慌忙忙地出了門：一個去給我打洗臉水，另一個，則去廚房找些點心來，給我充饑。
一會兒，就見那個丫頭提了食盒進來，端出一盤綠豆糕和一盤奶香饅頭來。盯著我，抱歉地笑笑，道：“我剛去廚房，就隻剩下這些了……”
我毫不介意地笑笑，“不錯啊”，抓起一隻奶香饅頭“我很喜歡這個”。又招招手，“那什麼，你們也吃點兒吧。”
吃兩口，又想起什麼，“欸，對了，這都兩三天了，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呢，你們叫什麼啊？”
兩丫頭起身揖了一禮，“無名。”
呃？古人不都是學識淵博，為小姐、公子，仆人、丫頭的，起了個把風雅的名字嗎？記得《紅樓夢》裏，什麼紫鵑、雪雁，抱琴、侍字的。也罷，那本姑娘便也附庸風雅一回，嘿嘿。
但見那年長些的姑娘，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垂及腰線，雖鬆鬆地束著，卻仍是掩不住的風流。不由得想起了那句，“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
“嗯……那，你就叫雲鬢吧。”指指那位年長的丫頭道。
就見她愣了愣，揖了一禮，“是”。
唉，我承認我不會取名字……
又瞅著一旁那個身材小小的丫鬟，一時間，又想起了晏殊的那首《鵲踏枝》：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連同晏幾道的那句“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燕子雙飛，在我的印象裏，一直都是寓意美好而浪漫的。就如，QQ分組裏就有那麼一欄空著的——“微雨燕雙飛”。可以說，燕子雙飛是我的一種願望吧，我想，有那麼一天，也可以同那麼一個人，如這燕兒般的雙宿雙飛。
故而，沉思片刻，便為那姑娘定了名，“就……燕雙好了！”說著，便還洋洋得意地出了門。
穿過長廊，邁過垂花門，一路上心情大好地，就進了後花園兒。
“別跑，別跑”，大老遠的，就聽嫣兒稚嫩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園子。“小小姐，您慢點兒。”身後跟著的幾個奴婢丫鬟也都提著裙裾，一路小跑著跟在身後。就見嫣兒朝著身後大喊，“你們快點兒，也來幫我捉啊！”
我盯著那隻寶藍色，翻飛於萬花叢間的蝴蝶，在心裏默默念著：“過來。”
卻見那隻蝴蝶像是能聽懂我內心似的，徑直地朝著我飛了過來，在頭上，胳膊旁上下翻飛。
嫣兒一路追著蝴蝶跑了過來，見是我，昂著頭，倨傲地問道：“怎麼又是你？你怎麼在這兒？”
跟在我身後出來的兩個丫頭，忙上前揖了一禮，雲鬢便接道：“公子三日前接姑娘在府上做客。”
隻見小丫頭將那小嘴兒一撅，“哼，又是夜哥哥。”又轉頭對著身後的一幫丫頭婆子們，說：“去，給我把蝴蝶抓過來。”
幾人猶豫了一番，見小丫頭圓瞪著一雙鳳目，便也硬著頭皮在我身上亂摸亂抓。然而那隻蝴蝶卻總是擦著人的指尖飛過，就是如何也抓不到。新梳的頭發被人抓亂了，雲鬢和燕雙都在一旁攔著，卻也隻能幹看著。
一時間，我也有些惱了，轉身欲走，就見那蝴蝶也跟了上來。疑惑地伸出手來，那隻蝶兒就穩穩地停在了手上。
眾人都看得愣了，竟沒有一人敢上前，倒是我走上前去，將蝴蝶交在了小姑娘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