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冥不停為她擦汗,醫生又給她打了止痛針,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夜晚,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病房卻亮著燈。慘白的燈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季司冥握著她的手,趴在床邊,已經睡著了。
路深戀沒有動,怕驚擾季司冥。她就這樣看著熟睡的季司冥,眼淚不小心滑落。
明明不愛她,想盡辦法折磨她,不給她母親治病,現在這樣,又算什麼?自責懺悔嗎?季司冥可不像是會贖罪的人。
路深戀輕輕扭過頭,眼淚落在枕頭上,沒過一會兒,枕頭便濕了一大片。
頭上的傷口已經不再痛了,不知道還要幾天才能拆線,她現在隻希望能快點離開這裏。
她悄悄轉頭,看著季司冥,他似乎很累,睡的很沉。她的一隻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曾經,這樣的溫度給她力量,支撐她向前。如今,這樣的溫度卻如寒冰一樣冷,不但暖不了她,反而讓她的心更冷。
在她的眼中,他一半是天使,另一半是惡魔,時而溫柔,時而冷漠。她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兩個都是,也可能兩個都不是。
季司冥似乎感覺到了路深戀的觸摸,他睜開眼睛,卻沒有抬頭,依舊裝作睡著的樣子。
路深戀不知道季司冥已經醒了,她像著迷一般,繼續撫摸著他。
季司冥始終保持著睡著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他怕一旦他動了,就會打破這樣簡單的幸福,就會讓路深戀受到驚嚇。
路深戀撫摸著季司冥的頭發。她才發現,他的頭發很軟,一點也不像他的人,那麼堅硬。
過了一會兒,路深戀覺得有些累了,她轉過頭,閉上眼睛。她的唇角帶著恬靜的微笑。
等到路深戀睡著了,季司冥才起身。
路深戀睡的很香,長長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翅膀,她的呼吸很輕,很淺。季司冥不由得伸手,將她臉上的碎頭發撥弄開來。
她的手還握在季司冥的手裏,細細軟軟的,像小孩子的手一樣。季司冥小心地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裏,他站起身,走出病房。
夜晚的星辰閃爍,像是一顆顆明亮的小眼睛,在俯視著這片土地,傾聽人們說的悄悄話,窺探人們的內心。
夜風帶著泥土和花草的味道撲麵而來,有些許的涼意,讓人清醒許多。
季司冥在花園中間的長椅上坐下,點上一支煙,默默抽起來。
寂寞的時候,他會抽煙,心情不好的時候,他也會抽煙。香煙就像是他的老朋友,他感受著唇齒間煙霧的味道,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訴說他的寂寞。
很多時候,季司冥是孤獨的。這樣的孤獨造就他暴戾的性格,隻要有誰惹他不高興,他會用殘忍的方式讓那些人知道,季司冥是不能惹的。
對待路深戀也是如此,隻是他對路深戀傷害一分,自己就會疼十分。好像所有施加在路深戀身上的傷害,都會成倍反噬到他自己的身上。路深戀就是他的劫難,他躲不掉的劫難。
想到這裏,季司冥扔掉手中的香煙,靠在長椅上,重重歎了口氣。這樣的劫難,是會粉身碎骨的吧。
第二天一早,醫生便拿來了各種檢驗結果。路深戀的身體沒有大礙,頭暈隻是正常現象,多起床走動就會慢慢恢複,過幾天拆線以後,就可以出院了。
路深戀悄悄鬆了口氣,她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生怕身體會出什麼問題。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倒下。
她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季司冥,他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欣喜和激動,對醫生說著感謝的話。
送走醫生以後,季司冥返回病房。
“醫生說沒事的,你要多下床走動。”
季司冥對路深戀說,路深戀點頭,吊瓶中的液體一滴一滴落下,順著管道流進她的身體,她覺得身體裏冰涼一片。
季司冥沒有說話,他坐了一會兒,便走出病房,留下路深戀一個人,路深戀看著他的背影,內心刮起一陣悲涼的風。
她不斷想起季司冥說的那句話,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季司冥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是那樣悲傷,那麼失望。
她相信他,她真的相信過他,她相信他的心裏有她,相信他會治療母親的病。可是到了最後,他推翻了所有她的信念,她根本就是信錯了人,他不值得她相信,以前是,現在也是!
路深戀躺在床上,不自覺握緊手中的被子,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