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知道在這裏呆了多久,黑暗無邊的牢房裏,隻有沉重的呼吸以及漸漸湮滅的靈魂。
自己是誰,為何會被關押在此處,關了多久,何時才能出去??早已記得不真切。甚至是自己的身體,都不記得如何離去。
“喂,吃飯了。”
門外傳來的聲音,令這個老鼠都不曾呆的死寂牢籠有了一絲生氣。
這是牢籠內外唯一可見的人,很久以前,是一個穿著曲距裙,束高冠的翩翩儒公子;後來就變成了直領對襟襦裙的貌美如花俏佳人;後來又不知過了多久,出現了一位小袖高腰長裙的美婦人。
直到現在,站在麵前這位很是幼稚年輕散發少年。
在記憶裏,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位穿曲據裙的,死在眼前的老人……
“妖妖,”這是麵前這位少年對自己的稱呼,他麵色蒼白,不似以前來時歡呼雀躍的模樣,徒自就著少年的手拿來的吃食,靜等他說話。
少年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壓下心頭莫大的悲傷,語氣平淡的說:“我父親……昨夜暴斃。”
拿著餅的手顫抖著,恍若沒有發覺般繼續塞進口中,父親嗎……那個笑得非常溫和的人?這樣啊,死了啊……
真可惜……
“再過三年,我便行弱冠之禮,”少年咬牙切齒,“到時候我便是傾家族長,到那時……妖妖,我定會讓你離開這個牢籠,我定會給你自由。”
真是熟悉的話,就像那位老人年輕時候,信誓旦旦說:“爾等無知!此人定不是妖女,吾定會證明此事,救她而出。”
後來呢……靠在牆上,她想得出神,後來他便再也未出現,直到遲暮之年,死在她的牢籠之前。
又過了很久很久,那少年再也未出現。
看吧,果然隻是少年氣盛,怎會真的為少不更事負責?
這日,她正享受一日內,夕陽掃過窗口帶來的一絲光亮時,牢籠外傳來陣陣吵鬧聲。
許久不曾聽到聲響的她,此時竟非常的不適應。
在疑惑間,已經有三四個光頭穿著寬大的黃色袍子,神色凝重的出現在她眼前,最後出現的,是那位少年。
已經不能說是少年了,這個孩子在不經意間已經長成了茁壯青年,高束的發冠表示他已經成年,黑金色的對襟長袍給人一種霸氣淩人的感覺。
越來越像那個人了……
青年對那群黃袍子裏的紅袍子恭敬的彎腰:“大師……可有法子解這牢籠的封印?”
紅袍子光頭圍著牢籠轉了一圈,回頭對青年平靜的說:“施主,當年這妖女禍害商紂,若您真的放此等妖女為禍人間,後果堪憂啊。”
青年露出她從未見過的冷漠笑容:“我讓你來,可不是聽你說我不能放她出來的。”
紅袍光頭沉默了一陣,然後歎口氣:“妖女殺孽太重,施主若在此念大悲咒九九八十一天,燒手抄金剛經七七四十九份,才可消除妖女身上的怨氣,”在青年皺眉之前,紅袍光頭又說,“自然,這法子隻能消除她身上的怨氣,不能改變她的魔性,若想讓她棄惡揚善,還望施主多加教導才是。”
“籠子怎麼打開?”青年不耐煩的問。
“曆代傾家族長的血。”
“……”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門外的那幾個人,這個人,是真的打算讓她出去嗎?
“不過施主還需要族內其他人協助才行,您,打算怎麼說服他們放這個妖女出來呢?”
滿是幸災樂禍的語氣呢。
青年一言不發的帶著光頭們離開,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這一次過得時間並不長,隻看了七次夕陽,青年就帶來了上次來的紅袍光頭,以及很多沒見過的老頭過來。
不應該說不認識,她直到現在,都隻見過像青年這類的一人罷了。
淡漠的看了一眼青年,發現他比上一次來更加憔悴了一些,眼睛下麵黑青無限。
想想也知道,為了讓她出來,必定是跟家裏人軟磨硬泡的吧。
又不是個孩子……
除了青年喜顯於表,其他人都是一副很為難,很痛苦的表情,自然看她的時候自然的帶上了一個厭惡。
定是這個妖孽迷惑了族長!
關了千年還是不改妖媚本性!
真是惡心啊……
真是惡心啊……
她緩緩地靠在牆上,對外麵的事情全然當不知道。
一個雕有封印圖像的木盆子很快被抬到了青年麵前,然後那些穿著很正式的老頭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子。
把盒子打開,裏麵分別是一卷封好的畫軸,一枚藍色的扳指,一撮用紅綢緞綁住的白發,以及一節尾指骨。
“開始吧。”紅袍光頭麵無表情的指揮老頭們將小盒子放在牢籠四周,然後對青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