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荷花香。
清清的柳葉香。
有一丁點一丁點小小的熒光在池塘邊縈繞。
星星亮亮的。
是香氣麼?
“是香氣吸引了螢火蟲麼?”小愉望了望坐在她身旁的虔淅,沙沙地問了那麼一句。
“應該是吧。”他微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一隻螢火蟲慢慢地飛落在他手指上,留下點點熒光,然後,再撲朔著翅膀飛起來。
“學長……”她微動薄唇,看著他。
他優雅的舉止讓她幾乎有些迷醉。
他輕側了下頭,黑玉般的黑發靈巧地跳躍過眼簾。他似乎是在問:“怎麼了,小愉?”
“其實……大家都很想知道今晚你會選擇誰做你最後一支曲子的舞伴。”
“你也想知道嗎?”他柔和地笑著,眼神裏有抹善意的揶揄。
“當然啊!”聽他那麼一問,她激動的三個字立刻脫口而出。沒錯,她真的很想很想知道。
他微微一笑,很自然地從草地上站了起來。
修長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斜斜拉長。有種噬魂的優雅。
“現在,應該是最後一支曲子了吧?”他溫溫地笑著,迷人的雙眸裏竟是柔和之色:“可是,我不想回去。”
“……?”
他向她伸出右手,聲音唯美的想讓人深入他最原始的深處:“小愉,陪我跳支舞,好麼?”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呆坐在原地沒動。
虔學長,他……
他是在邀請她麼?
可,這是最後一支曲子啊。一支可以締造王子和公主童話的曲子啊……
“不希望我做你的舞伴麼?”虔淅清越的雙瞳驀然間有些黯然失色。
“啊,不是不是。”小愉慌忙從草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上剛沾上的泥土。現在的她,好像除了詫異之外,還有點小小的狼狽。
“……?”
“我隻是、隻是有些詫異,有些欣喜,沒想到虔學長會邀請我跳舞。我知道自己嘴巴笨得很,不會說話,我……”她神色慌張的有些舉足無措,一張臉蛋赫然間漲得通紅,像是一支烤熟了的番薯。
“那,可以麼?”他的眼睛重拾亮色,微笑在唇邊再次漾開。
“可,可以。”她有些失措地將自己的右手遞到他手中,紅彤彤的臉蛋低低地垂了下來:“可是,我不太會跳舞,會踩到你鞋子。”
“沒關係。”他看著她因害羞而低下的頭,溫文一笑,聲音宛若羽毛般輕柔:“跟著我的步子走就可以了。”
“恩。”
她任由他輕輕將她擁入懷中,雙手輕撫上她的腰際。
他的身上有股清淡的香味兒,每呼吸一口這樣的香氣,都會讓她紊亂的心跳跳得更加無序。
她羞著紅紅的臉蛋,膽怯地將自己的臉貼放在他肩膀,緩緩地順著他輕履地步子一步一步地舞著。
右眼下方,一顆朱砂般大小的星星和眼睛裏透明的隱形眼鏡發出璀璨的亮光。
真的好奇怪啊……
好像她真的會踩不到他的鞋子。
夜色。
美如畫卷。
幾隻縈縈繞繞的螢火蟲在他們身邊翩翩飛舞。
月光下。
池塘邊。
兩個白色的人影輕輕擁在一起舞蹈。
潔白的裙擺微微飄動。
白色的發帶也似在歌唱。
然而。
一顆碩大的柳樹後。
一個米色身影呆呆地立著。
眼底剛溢滿的滿滿期待,一瞬間全然崩潰。
他手中。
一個銀亮的東西發出淡淡哀傷的光芒。
好像,那束光芒裏,還夾雜了一些星星點點的腥紅色……
另一顆樹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道淩厲的目光愕然泛出幽藍的寒光,那種眼神像是一把鋒利的刺刀,欲肆殺了眼前讓人嫉妒到發狂的舞者身影。
“昨晚怎麼可以沒有王子呢?!”教室裏發出第五十八句感歎!
教室的一角,傻傻地凝視著桌角的小愉,一手托腮,一個人靜靜地發呆,臉上抑製不住的笑顏越來越大。
昨晚的情景,就像是電影片段一樣,一點一點地在她腦海裏回放,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好可惜啊!真令人失望。”第五十九句感歎終於拉回了她的思緒。
小愉從座位上一個起身,看著趴在桌子上正無精打采的同學們,嘻嘻笑了一下:“大家不要那麼沮喪啊!這樣不是更好麼?舞會上沒有了突出的王子和公主,那樣的話,大家在場的每一個人就都是王子和公主了。其實,隻要大家開心,每一人都是可以成為王子和公主的。”
她的話,一下子令全班同學都開始變得有些雀躍起來,他們豁然起勁,一個一個相視而笑,還有的點頭讚許。
看見同學們又有了精神和活力,小愉樂滋滋地笑了笑,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很偉大。
可是,舞會上沒有了童話,池塘邊的她和他,算是童話麼?虔學長優雅的真的像個王子哦。她呢?是公主嗎?嘿嘿。
“小愉!超級炒作新聞哎!!昨晚的園華舞節上竟然破天荒的頭一次在最後一支曲子中沒有出現王子和公主。實在讓人大跌眼鏡!”剛才教室外跑進來的韓雲興蓬蓬地對她說道。
教室裏忽地一陣冷眼全都掃向她。嚇得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小愉歎息地搖了搖頭,把她拽到身邊的位置上坐下。同學們這才恢複了剛才的活力,不再冷眼相對。
“你不是去了麼?昨晚就應該知道了,怎麼現在還一副剛剛才知道的模樣?”她有些狐疑於韓雲的表情。
“可關鍵不是在這啊!關鍵是,受眾人矚目的兩大帥哥,居然在最後一支曲子中,一個也沒出現。所以,有人猜測,是不是他們都有了各自的心上人,又不願意讓大家知道,就偷偷找了個地方約會去了。還有人猜想,他們倆個會不會是同時喜歡上了一個美麗的像公主一樣的女孩子,跑出去決鬥去了。更離譜的是,據某些人恐怖的猜測,他們倆個有可能是同性戀,偷跑到外麵私會了。”
“啊——??!”一口口水差點沒把小愉嗆死。
明博學院的學生,思維果然不同凡響啊!
她揉了揉太陽穴,眼睛裏竟是些無可奈何的顏色:“韓雲,我問你,你覺得虔學長像是那種會打架的人嗎?”
“不像不像!”韓雲拚命地搖頭。
“那他像是同性戀嗎?”
“也不像!不像!如果他們倆個是同性戀的話,不是太可惜了嗎?!”韓雲再次拚命地搖頭。
“那不就行了麼?他們的猜測都是毫無根據可言的。這樣你也信?”小愉歎了口氣,眼皮沒勁地搭忪著。
“可是,還有第一條猜測啊。”韓雲忽眨忽眨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小愉:“他們會不會都各自有心上人了呢?”
心上人……?
小愉的腦袋裏再次浮現昨晚和虔學長一起舞蹈的情景。
他,是因為什麼才邀我她跳舞的呢?僅僅是因為他不想回去,而身邊也僅僅隻有一個她,所以才邀請了她,還是……
“對了,小愉,你昨晚後來也不見了吧?我和美美姐找了你好久都沒看見你。”韓雲擰緊眉毛問道。
似乎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她噌地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啊!!!你該不會是……?”
小愉急忙站起身,捂住她張大了的嘴巴,把她按坐在座位上,悄聲在她耳際說道:“別亂猜,我們沒什麼。”
“小愉,你、你、你……”韓雲驚訝地有些說不出話來。停了好久,才把一句話給吞吞吐吐地說完:“你不會真的和他們倆個在一起吧?”
小愉把她拉向自己身邊,聲音小小的,小的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好吧,我承認,昨晚我是和虔學長在一起,但沒有米煜。”
“那米煜呢?”韓雲也小聲問道。
小愉皺了皺鼻頭,輕撇了下嘴:“我哪裏會知道?他也沒出現嗎?”
“我剛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們兩個都沒出現。整個舞會上,米煜好像隻和你跳了一支舞,之後在休息,後來就不見了。”
“啊?這樣啊。”小愉抿了抿嘴唇,眼底浮上了一雙布滿黑斑的米色皮鞋。嘿嘿一聲,她掩嘴偷笑了一下。
是啊!他那樣怎麼還邀請別人跳舞呢?估計是回家換鞋子去了吧。
“你笑什麼小愉?”韓雲見她偷樂了一下,不禁開口問道。
“沒什麼。”小愉將食指放在唇前,眼睛裏有著謹慎之色;“我和虔學長在一起的這件事,你一定要幫我保密!”
雖然這樣對韓雲說,可還是不放心。畢竟,她“校園頭號八卦女”的封號不是吹出來的。
“放心。”韓雲麵露欣喜之色:“那,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小愉直視著她。
“告訴我,你們昨晚在一起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
寬裕的林蔭大道上,小愉沒勁地背著單肩包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精神的馬尾也似乎沒了精神。被韓雲那家夥利用放學時間整整逼問了一個鍾頭,直到她說了第十遍:“真的沒了。”她才肯就此罷手。
她覺得自己的嘴巴都快要幹了。
澀澀的,幹幹的。
當然,她沒有把虔學長媽媽這件事告訴韓雲。這是虔學長的個人隱私。
小愉揉了揉有些腫大的腦袋,抬頭看了看天空。
已經是傍晚了啊?
幽藍的天空,被夕陽染成了一片紅色。
一大塊一大塊的火紅色,像是一團團紅簇的火苗,燃燒了半個天際。
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有點酷似紅透半邊天的夕陽。說不定哪天韓雲這家夥把她和虔學長的事情都抖漏了出去,那時,她就真的可以俯首認命地迎接夜幕降臨了。
再次低下頭,小愉大歎了口氣,向校外走去。
校門外。
一顆枝葉茂盛的梧桐樹下。
一個身著白色襯衣的男生安靜地站在那裏。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一個正向校外一步步艱難走來的女孩子身上。
他的唇邊有著金色的微笑。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潔淨的麵容上,像是剛沐浴了世間最清澈的溪水般,淡淡泛出一股清澈的光華。
從他身邊路過的人們,忍不住都要回頭多看上他幾眼。
他,應該是在等待一個他非常想見的人吧。
因為他的笑容是那樣的期待。
人們忽然有些羨慕那個他正在等待的人。如果被這樣一個溫情優雅的男生那麼安靜的等待著,那麼一定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小愉仍舊低著頭緩緩地走著。身上的包包似乎有千斤重,怎麼也拖不動她沉重的步伐。
“很累麼?”一個清遠而又好聽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輕柔地響起。
小愉抬起頭,看向說話之人,眼睛裏赫然間多出一絲亮色:“虔學長?!”
“是我,小愉。”虔淅向她露出一個暖如春風般的笑容。
“已經放學很久了,學長還沒有回去嗎?”她奇怪地看著他的眼睛,心底卻抑製不住見到他的喜悅。從認識學長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這麼久了,她如今不想去想為什麼每次見到學長時都會擁有那麼開心的心情了,隻要,她總是可以見到他就覺得很開心了。
“沒有,我在等你。”他薄薄的嘴唇發出一句好聽到讓人心醉的聲音。
等她……?
小愉有些驚愕地望著他。昨晚輕擁在一起舞蹈的畫麵,又不知是第多少次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霎時間,她的臉頰緋紅,宛若一多剛盛開不久的荷花。
“對啊,你忘了麼?我們上次約好的野餐?”他似乎有些頑皮地輕點了下她的額頭。那種溫柔的頑皮,讓人禁不住心悸。
“啊!”她恍然大悟,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都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了,明天就是我們約好的日子。瞧我這記性!”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記性不好的笨丫頭。”
小愉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頭。她不是故意忘記的,隻是被韓雲那家夥追問的她一時間忘記了今天是星期幾。
“其實小愉,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麻煩你。”虔淅將一隻手很自然的插進褲子口袋。
“恩?”
“我妹妹下個星期要回國了,她要來看我。所以,我想為她準備一件禮物,隻是不知道該送什麼才好,而且明天要聚餐,沒有時間去買東西。”他清亮的瞳仁中有些舉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