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讓她擔心。”
微微一怔。
小愉沒有開口說話。
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慢慢在臉上溢滿。
外麵,沒有風,熱熱地。
她的心也像剛剛過去的夏天一樣暖暖的。
原來,這個臭小子,真的是很孝順的啊……
“昨天下午你是不是沒有去?”坐在床沿的米煜抬起眼簾,輕看了一眼笑意昂然的小愉,順手揚起了手腕,用兩隻大拇指揉了揉太陽穴,為自己還在發燙隱隱作痛的頭部緩解緩解痛楚,提提神。
恩?
聽到他突來的問話,小愉愣了愣神,把思緒從剛才簡短的寬慰中拉了回來。
該來的果然還是要來,現實往往都是要比幻想來的殘忍的。瞧他那副神情,雖說沒有惡狠狠地瞪著她,但那種若即若離漠不在乎的輕率態度,才更是讓她有著極深的負罪感。
她故作輕鬆地朝他咧了咧有些俏皮的嘴唇,為的是營造出一種輕鬆詼諧的氣氛,以免待會苗頭不對,不能全身而退,嘿嘿。當然,畢竟是自己不對在先嘛!
“昨天……下雨了,嗬嗬,不過,我後來有去過,隻是你不在了。”她傻嗬嗬地笑了一下。
“是嗎?”他唇邊有絲笑意,但分不清那是種什麼樣的笑。他輕輕閉了下眼皮,似乎這樣就是在小憩片刻。
“你是在為自己的失約找借口呢吧?”他又笑了,且目光閃爍。
這個笑容她能分辨出來,是壞笑,絕對是壞笑!因為,這是他的笑容中最典型的標誌。
“才沒有!”幾乎是反射性的,一句完全否定的話脫口而出。沒辦法,一看到他那種笑容,她就不免想跟他爭上兩句。
“是麼?”他含笑反問。
“當然!”她回答的鏗鏘有力。
“那你到說說看為什麼沒去?”他的眸子裏有種輕佻的意味,讓她看起來覺得好不自在,就像在逼問似的。
他一句簡單明了的問話,讓她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今天處於生病狀態的臭小子講話有點怪怪的,有點咄咄逼人的英氣。
是啊,說下雨可能確實是在找借口,沒去的真正原因其實是……
可是,該怎麼回答呢?
她始有些束手無策了。本來以為來道個歉就算完了,誰會想到這個臭小子會問得那麼仔細啊!
見小愉一副吞吐吱唔的模樣,他又佯裝生氣故意逗道:“如果是其他男生呢?”
“恩?”她疑惑地望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更進一步地重新問了一遍:“如果是和其他的男生去看電影呢?”
“……?”她睜大了眼睛對著他黝黑的雙瞳。
“我是說,如果不是我,而是和別的男生,你一定就會去了吧?”
別的男生?
她有些呆呆地看了一下他,終於明白他的意思。而後,她雙手環胸,目不斜視地對上他的目光。她回來了多久也就杠了多久,也不差今天這一回。
“沒錯,如果是別的男生,就算是下雹子,我也會奮不顧身地趕到!”
“就那麼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啊?嗬嗬……”他嗤嗤一笑,問道。
“你現在才知道麼?”她斜著眼睨著他:“我不是不喜歡,是非常非常地不喜歡!況且你還用那種條件來逼我,喜歡才思想不正常!”
想想就氣,他雖然不是壞到骨頭快被腐蝕了,但有時也挺會使用些卑鄙手段的,這才是讓她最義憤填膺的。
“喂,美人魚。”他放低了聲音,好像喚住她有什麼很嚴肅的問題要交談似的。
“呃?”小愉抬起眼皮望著他。
他的頭發短短的,不會因為睡覺而變的蓬亂不堪,簡短卻又顯得精神,高聳的鼻梁堅挺有型,不薄不厚的嘴唇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橙色的光彩,古銅色的肌膚在敞開了一半的睡衣下隱隱顯露出來,結實的胸膛忽隱忽現,看上去真的想讓人有種可以依靠的衝動。
好像,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仔細地觀察著他的長相,現在終於可以有些小小的明白為什麼那些女孩都會對他那麼有好感了,果然,他的長相確實不賴,雖然這點她不太願意承認。
“你……就真的那麼討厭我麼?”他的話音有些低沉,似乎沒有了方才的逗趣味兒。
那一刻,她仿佛看見了他不同與以往的壞壞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真的、一種在他臉上絕少出現的表情。似乎,那種表情中還夾雜著些許失落和悵然,不由得讓人為他的表情心猛地一揪,一陣落寞的心酸。
她被他的話問呆了。剛想像平常一樣鬥嘴說“是”,可是看見他那樣的神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討厭他嗎?
她想不。如果討厭他,就不會上門為自己昨天的失約行為而道歉了,也不會跟他做朋友,雖然他們一直在吵,更不會為了他剛剛那個表情揪心了一把。
可是,不討厭嗎?
但他總是頻頻不斷地惹火她,總愛找她的麻煩。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開始凝結了一般。
直到他的開口,才感覺的到有空氣的存在。
“喂,美人魚,我剛問著玩呢,別當真了啊!拜托,這年頭還有誰會問這麼寒酸老土的問題啊?我隻是沒事做逗逗你而已。再說,咱們之間,指不定誰討厭誰呢,嘿嘿。”米煜大笑著,摸了摸下巴,與先前剛進屋看見他時那一臉庸懶病態完全兩個模樣,如若一個沒事人一樣,一點也不像是正在高燒的虛弱病人。
“你——!”她瞠目結舌地瞪向他,眼睛瞪得比飯團還要大,一口氣憋在肚子裏,差點沒緩過勁來。
“怎麼了?”他笑嘻嘻地看著她,似乎看著她生氣的模樣他挺開心的樣子。
“沒什麼。”算了,不跟他計較。不過剛才,她的確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認真,即使那種表情持續的並不長。
“你昨天去了吧?”她問他。
“如果我說去了呢?”他笑著。
小愉歪著眼睛掃了他一眼:“去了就是去了,幹嗎還要加上‘如果’兩個字?”
他用手拖著下巴,樂著,眼神中有一絲絲猜想:“如果我去了,你是不是會因為放我鴿子感到自責?”
她看著他,輕聲“恩”了一聲。失約原本就是不對的,再加上若他是因為等她而生病了,她自責就更是應該的了。
他忽然輕鬆一笑,眼神中帶著絲絲讓人不可琢磨的神情,看似高興,但卻更像欣慰:“那你不用自責了。”
“恩?”皺了皺眉頭,小愉望著他的笑容。
“因為我沒去。”他稍稍側了下頭,用手揉著自己正因發燒而通紅的臉蛋,隨意地說著。
“你沒去——?”小愉有些不可置信地提高了聲調。
“對啊。”他揚起眉角,對她的表情加以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下那麼大的雨,去了才是真正的瘋子。”
她不相信地搖了搖頭,開始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因為不想讓她自責才會那麼說:“那你怎麼知道我沒去的?”
“昨天我一個朋友也去看電影了。他說他沒有看見過你。”他又閉了下眼睛,說道。
“你真的沒去?”她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他點頭,輕笑了一下:“不然為什麼你後來去沒有看見我?”
“可是……米媽媽說你昨天回來的很晚。”不知為什麼,她總感覺他似乎在欺騙著她什麼。
他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看著她帶有質疑的眼光:“我昨天和朋友有事去了,所以才會回來那麼晚。”
“那你怎麼會生病的?難道不是因為昨天下午淋了雨嗎?”小愉還是一如既往地尋根究底下去。他那樣健康的體魄,倘若不是淋雨的話,又怎會有病發燒?實在是想不出更加能夠使人信服的理由了。
“不是,你別問了。”他看上去很是無奈地瞟了她一眼。
“真的不是?”她再度問他。
“不是。”
雖然他回答的堅定,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真的沒去麼?”
“美人魚,我真沒去!怎麼忽然發現你比我媽還要羅嗦?!”可能是被她問煩了。他一頭紮進床心,用枕頭將自己的臉蓋地嚴嚴實實的。
“哦。”他說沒去就沒去吧,正好她可以不用為自己的失約愧疚了。何樂而不為呢?
掩上嘴巴,小愉偷偷笑了一下,這下子,心裏確實舒暢多了。不是因為等她而生病就好,嘿嘿。
“臭小子,你在家好好養病吧,我明天去學校幫你請假,好了的話就要趕快回來哦,不然缺的課會太多。”
“恩,我知道了。”藍色枕頭底下,傳來一句沉悶的聲音。
“那我走了?”她看了看。見枕頭底下沒了什麼聲響,估計是真的累了吧?畢竟他病得也不算輕。
最終,她還是不放心地從他的抽屜裏找了些退燒藥擺在了他的床頭。放好藥,又叮囑了幾句,小愉才準備走出他的臥室。
床上的臭小子忽然毫無預警地掀開枕頭,叫了她一聲:
“美人魚。”
“恩?”她停下步子,轉過身看他,不知道這個臭小子又預備說些什麼。
“忘了告訴你,你的新造型很漂亮,以後就這樣好了。”說完,米煜嬉皮笑臉地一個倒身,再度躺回床上。
小愉摸了摸自己這張去了黑框眼鏡的臉。
真的改變了造型就變漂亮了嗎?為什麼以前自己去了眼鏡都不會覺得呢?
恩,大概是真的吧。
她臉上綻放出一個如春花般燦爛的笑容。
因為,這是虔學長的眼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