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快把刀放下！”虔淅慌張地欲走過去奪下她手中的小刀。
“別過來！！你過來我立刻割斷它！！！”泠伊顧不上腹部上傷口的疼痛，死命往後退，傷口上的紗布因她的蠕動而大量出血，很快便濕透了紗布。
“好，我不過去，你別激動，別亂動，傷口又流血了。”虔淅立刻止住步子，轉身出門預備去叫護士，卻被泠伊叫住。
“站住！別走……你走我就割斷它！”她依舊握著小刀，蒼白如死灰般的麵容沒有丁點血色。“淅，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知道麼……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了啊……”
她的目光開始閃爍，腹部上的血跡越來越多。
虔淅蹙緊了眉頭，擔心地看著她不斷溢出的鮮血。
“所以……我們回英國，好麼……”她眼神期待，恍惚間，她閃爍的眼神有股驚心的脆弱。
“我不回去。”虔淅看著她，簡單地回答。他不能回去，因為，如果他走了，小愉該怎麼辦。
“即使我自殺，你也不願意離開她和我回英國是嗎？！”泠伊咬緊了牙齒，問道。
“是。”他回答得簡潔。
床上的泠伊忽然好笑出聲：“嗬嗬……真可笑啊……原來我的性命竟然卑賤地那麼不值錢！虔淅，我是不是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他望著她，稀薄的唇瓣輕逸：“不是。”
泠伊愣愣地看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將要說的話。
窗簾，輕飄飄地被風吹動。
紗般柔和地映襯著他俊雅的麵龐。
“隻是，我愛她，比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愛她。”虔淅輕輕柔揉地說著，麵容純淨的恍若白雪：“如果我離開了她，她會傷心，她會難過，那麼，我寧可什麼都不顧，即使自己背上一生的愧疚，我也不會離開她。”
泠伊呆住，片刻，才緩緩開口：“你……真的那麼愛她？”
“是的。”
“嗬嗬嗬嗬……”一陣令人發抖的笑回蕩在他耳膜。“你不願她傷心是吧？”
“沒錯，我不可以讓她傷心。”他回答得堅決。
……
“因為，如果我的身邊沒有你了，那麼，我該會有多痛苦呢。會不會痛苦到再也無法思考下去，再也無法生活下去了……”
“……”
“所以啊……淅，無論如何，你也不可以離開我……”
……
那天清晨的話，清晰的回響在他耳邊。沒錯，無論如何，他也不可以讓她傷心，讓她痛苦。如果那樣讓她痛苦的話，那麼他寧願背上一條人命的愧疚繼續陪在她身邊。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就算你不離開她，我也有辦法讓她傷心，你會怎樣？”泠伊驀地一笑，笑容充滿著邪氣。
“你要怎樣？！”他一驚，雙目緊緊凝視著她碧藍幽深的瞳仁。
“看你驚慌的！嗬嗬……”泠伊笑道：“她很愛她的家人不是嗎？那麼，我就去殺了她的家人，那麼就算你不離開她，她也是會傷心痛苦的吧？”
“你瘋了？！！”虔淅惶恐地一聲厲喝！
“沒有瘋！為了讓你和我回英國，我什麼都做得出來！我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又怎會害怕當一個殺人犯？！！”泠伊也衝他大吼，碧藍的雙瞳深邃不見底。
黑壓壓的夜空，一片死寂。
風，似乎忽然間呼嘯著席卷進病房內。
她緩緩平靜下來，神情呆滯地看向煙灰色的地麵：“劃破自己的手腕和割破別人的喉嚨，有什麼區別嗎？都一樣是死啊，都一樣是死……”
“你不能那麼做！”
“我為什麼不可以呢？隻要我想，隨時都可以讓她傷心，讓她永遠地傷心……”
呆滯的話音靜悄悄地，穿透他的耳膜，像一根細小的銀針，紮得他一陣疼痛。
“為什麼？伊，你怎麼會變得那麼可怕……”
“為什麼嗎？沒有為什麼。選擇吧。是和我回英國，還是選擇繼續留在她身邊，看她沉浸在喪失家人的無限痛苦中。”
夜，無邊無盡的濃黑。
呼嘯而來的風拍打在他麵頰。
良久。
他輕輕閉上了眼睛，低吟：“我答應你。”
泠伊放下手中的小刀，輕鬆地微笑，“那我們後天就回去，不管我的傷口如何，都回去。”
她笑著喘息，蒼白的笑容虛弱無力：“請相信，我，永遠都是為你好。”
……
清晨，粉色的床上，一個嬌小的身子翻動了下。
床頭，一點亮亮的光閃爍著，照醒了她。
小愉努力睜開臃腫的眼睛，才想起昨晚的後來，她被米煜一直抱著，抱著抱著，她便沉沉地睡著了，現在，她好像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也是米煜背她回來的嗎？淅呢？他在哪裏……
她昏昏沉沉地砸了砸自己的腦袋。輕輕一掃眼，發現床頭的手機不停地在閃爍。是郵件？那麼早，是誰的郵件？
她奇怪地拿起手機，郵件上顯示著淅的名字。
是淅啊……
他一定是問她怎麼樣了吧。
她平靜地一笑。淅一定知道事情並不是他看到的那樣，對不對？因為他說過，他永遠都會選擇相信她。
她靜靜地一笑，打開郵件。
白色的手機屏幕上，幾個黑色的大字映入她眼簾。
笑容像是攪拌了混凝土一般，頓然僵住！
幾個黑色的大字瞬間像是奪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心髒刺痛地翻攪，眼睛緊緊盯住那幾個大字——“我們分手吧。”
她疼痛地捂住心髒，不顧一切地播下熟悉的號碼。為什麼要分手？好好的為什麼要分手？難道是他不相信她嗎？是他在以為她傷害了伊學姐嗎？
“嘟嘟嘟嘟嘟……”幾聲鈴響之後，電話那頭傳來了掛斷的聲音。
她難以置信地放下電話。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掛斷她的電話？他從來都沒有掛斷過她的電話啊，從來從來都沒有……
一陣酸澀，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
她不死心地接著又播打。
可是不管播打了多少次，電話始終都是響兩聲後，再被掛斷。
淚水浸濕了枕巾，她慌亂地不停播著電話發著短信給他，可是卻一個也沒接，一個也沒回。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遺棄了，遺棄得幹幹淨淨。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終於接通了。
聽著他溫和的聲音，她一瞬間哭泣得像個無措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不接電話不回短信……”
電話那頭，是沉默。
“你要和我分手，是嗎……？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嗎？還是你不相信我？我沒有傷害伊學姐，沒有……你相信我……我沒有……”她啜泣著，話音嗚咽。
仍舊是沉默。
電話線的另一端，隻能聽見微微的喘氣聲，安靜地仿佛在另外一個不可預知的世界。
“說話啊……告訴我為什麼……”小愉任憑淚水淌滿麵頰。
然後，那邊終於有聲音了，可——
確是泠伊的聲音，似乎，是她接過了電話。
“我告訴你小愉，淅已經決定和你分手了，沒有為什麼，隻是單純的想和你分手而已。”
“你騙人！我不相信！！”小愉對著電話大吼了一句。
“相不相信由你。對了，另外要告訴你的是，我和淅決定明天回英國，所以就先和你道別下吧。”電話那頭的泠伊像是一個勝利者，宣告著她的喜悅。
“為什麼？你騙人！！你讓淅接電話，讓他接電話！！”小愉心急如焚地對著電話叫喊。
接著，她聽到了電話遞交的聲音，最終，那個溫和的聲音終於開口說話了：“伊說的沒錯。我們明天要回英國了。”
失神地。
小愉失神地聽著他的聲音，恍若體內的魂魄早已飛散：“那麼……分手……也是真的了……”
“是。”
簡單的回答讓她的心霎時間墜落穀底，淚水，像是奔騰的河水洶湧著溢出：“……為什麼……”
沉默。
電話那端，再度一片沉默。
粉色的門猛地被打開，米煜緊張地跑了進來，卻看見滿臉星芒的小愉對著手機靜靜落淚。昨晚他送她回來之後，一直擔心地沒有回家，就睡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方才隱約聽見她屋裏有哭泣著叫喊的聲音，他想也沒想地就衝了進來，才發覺自己聽到的一點也沒錯！
“怎麼了？”他焦急地問。
小愉沒有說話，電話那頭的沉默令她手指緊收，緊緊揪住粉色的被單，心髒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喘不過氣。
“為什麼不說話……到底為什麼……為……為什麼要和我分手……”她泣不成聲，哽咽的話音斷斷續續。
沉默的喘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這樣靜靜地不說話。
而後，電話那頭掛斷了線。
“嘟嘟嘟嘟嘟嘟嘟……”
占線的聲音終於擊垮了她最後一絲堅強！
她失魂般地垂下手臂，任手機摔落在米色與棕色交錯的木地板上。
米煜慌忙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手機：“是淅？”
被吵醒的尤美走了進來，看見一臉淚水的小愉，匆忙趕了過來，緊張地望著她：“怎麼了？？妹，你怎麼哭了？？”
“美姐，你幫我好好照顧美人魚，我出去一趟。”米煜看著尤美，表情認真地說道。
“你要去哪？天才剛剛有點亮。”尤美詫然地問。看著小愉這般模樣，她知道一定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總之你先照顧美人魚，我馬上就回來。”說完，他套上外套，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