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爽沉著臉不知該嘲諷自己還是該痛斥自己,哽咽了一下,說道:“她把我當作是她的驕傲,然而我自己卻一點不上進,再說了為我籌集嫁妝?我的心都已經碎裂了,怎麼去迎娶她心目中理想的,完美的兒媳婦?這些都是她一廂情願的遐想罷了,我可沒有打算趁早成家什麼的。”
“你遲早也要成家立業啊?再說了你和阿姨相依為命,她現在還能自己照顧自己,到時候她老了,你也越來越成熟了,或許也為生活奔波忙碌,根本沒時間照顧她,有個能為你一起吃苦,一起挺過去的另一半,還能在家照顧阿姨和孩子,這不也挺好的?”
“是啊,她是這麼想的,早些抱上孫子,到底是孫子還是外孫,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跟我媽媽姓,父親是誰也不知道,管他的,媽媽既是我的媽媽,許多時候又是我爸爸,孫子、外孫她都很高興,這樣也就不用整日在外受人氣,遭欺負……”
“對啊,可惜你不是說你還在部隊嗎?難得回家一次,那怎麼跟家裏麵聯絡親近感情?豈不是更沒有機會結交異性朋友?那怎麼滿足你媽媽的願望?”阿妹都想到範爽身不由己的困難,忍不住好奇擔憂起來。
範爽笑道:“我調出了以前那個嚴厲又充滿熱血激情的連隊,到了另外一個連隊,當時我記得是第六年,也就是零九年差不多十月一的時候,我休假,因為每年都有探親年假,一下請了假,就回家了,當然媽媽也事先知道了,還沒到花都,她就再三叮囑我一定要到那個什麼港?”
阿妹似乎對這一帶比較熟悉,立即補充道:“也是西柳縣下屬的一個小鎮,叫潛龍港什麼的,當時阿姨在哪裏打工啊?”
“是啊,跟一群來自各個地方的中年大媽一起扣件裝箱什麼的,我很慚愧啊,媽媽年紀都上五十了,居然還讓她在外麵幹這麼重的活,平時打電話老是勸她早些回家,不要吃苦,都說兒行千裏母擔憂,母行千裏兒不愁。可是這種情感是無從體會到的,我居然還跟小孩子一樣不懂事,讓她操了那麼多心,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累,她總是教訓我說,她要是回家去了,自己是不是每個月給她寄錢,由她替我保管好,平時日常開銷怎麼辦?再說了她做一點就有一點收獲和酬勞,總比在家辛苦一場什麼也看不到要強,錢多少她都會攢著存著……”
“阿姨真是個樸素節約的人,沒想到心態還這麼好?”阿妹聽到這裏也忍不住驚歎敬佩起來。
範爽點點頭,無語置評,繼續說道:“是啊,她覺得生活的艱辛,一切都來之不易,所以節衣縮食地勤儉節約,一切都為我考慮細致周詳,而我呢?偏偏渾噩不懂事,還有些敬畏害怕……”
“敬畏害怕?是覺得愧疚吧?怎麼會是這樣的比喻?”阿妹疑惑不解地問。
範爽解釋:“還不是心裏有時候很奇怪,有時候自己都不能搞懂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覺得她在外拋頭露麵,自己似乎受到的良心譴責就越重,而且她一人在外的話,使得別人看來,自己很無用,沒有本事,媽媽一大把年紀了,本該好好享受了,卻還要這麼拚,多少心裏有些慚愧,還會有些臉麵的問題,記恨她,性格多少還有些反叛。”
“哦,原來是這樣,你何必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再說了你媽媽的壓力不是比你更大,她都能坦然應對,挺過去,你有什麼好慚愧的,難道這也是你遲遲不敢與人談戀愛,找對象的原因之一嗎?”
“或許是吧,反正呢,我一無所有,一事無成,找不到自己的目標,也找不準自己的存在的意義,整天倥傯渾噩的,現在想起來,我也太不懂事了。那一年她得知我休假回家,讓我先到她所在的地方見麵,叫我先別急著回家,有什麼要緊事要我延緩幾天。”
阿妹納悶地看著他,又是問起來:“別急著回家?延緩幾天?是不是好好地帶你在花都轉轉,阿姨想得真周到,知道你在部隊受約束限製,根本沒有時間散散心,好好走走遊覽一番,準備抽出時間來專門陪你,真好啊!”
“你想得倒挺好的,可惜不是!”範爽不是有意要掃阿妹的興的,雖然是自己的親生經曆,當然比阿妹更清楚,不過也該讓阿妹高興一下,而不是不懂風趣地打擊她。
阿妹似乎也熟悉範爽的脾氣,他心直口快,再說了也不介意他的坦誠直率,此刻是自己要他說說過去的事,而不是自己胡亂地猜,“哦、那到底是什麼事令你如此苦惱又忌憚的樣子?難不成是為你物色了一個對象?”
範爽木然地點頭,並沒有回答,因為這些事很好猜,一下就能預測得到。
“真的啊?阿姨還對你格外用心啊,連相親對象都為你找好了,還真是能幹!你也不必感覺空虛了,也不必以敵視忌諱的眼光看待這個社會,是該穩定下來了。”阿妹雖不清楚範爽心裏到底想要什麼,但以人之常情推斷安穩不就是人們所追求一生的幸福嗎?範爽還在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