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以前的範爽,反正整日很少出門,不在乎別人的異樣目光,不在乎自身什麼形象,精神萎頓,雙眼渙散,就連有時候胡須都是三兩天想起再修理,沒想起來就任其蠶食著他的真實年齡,變得真如一個頹廢的大叔模樣。
人靠衣裝,範爽今天也不再躲著樓下包大媽了,她以前總夾槍帶棍地取笑自己,不時還調侃幾句,有些害怕與中年婦女交談接觸,生怕自己貞節不保。
但今日不同了,似乎理直氣壯,不像往日那樣心急火燎,十萬火急地避開她,不是故意放慢腳步,而是這身衣服似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魔力,迫使範爽自己連走路都隨時注意自身形象。內心的小得意與狂躁時不時地表現出來,難以抑製,有種恨不得要在認識自己,不認識自己;對自己心懷不滿與不屑,或是支持與鼓勵等等人麵前炫耀與展示一下,恨不得對他們鄙夷與驚奇的眼神狠狠地回擊一下。
一到底樓,竟然大失所望了,居然包大媽沒在她家門口忙碌,反而是黃學與黃陽兩姐弟在樓前玩耍,他們還在放假,暑期對於他們來說就是肆無忌憚地放縱,對於他們,自己有些說不出的感覺,管他的,自己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何必刻意地在乎他們的取笑也好,打擊也好,仇視也好。
骨子裏的傲慢冷漠是一時難以糾正過來了,想起前天他們還差點惹怒自己,不想多加理睬,更何況他們沒有好意,自己為何要主動討好他們?算是兩個年紀段不一樣的人,以他們的話說,有深海。
“哇!姐你快看,那是誰啊?”黃學還是那麼機靈古怪,一眼就看到範爽下到樓下。
黃陽也情不自禁地在弟弟的驚訝之後,朝著範爽看了一眼,“這不是一直住在六樓二號房間的那個怪蜀黍嗎?你什麼眼神,換了一套衣服就不認識了?”
黃學眼神驚滯地半信半疑,“是麼?怎麼跟平時的記憶哪個猥瑣模樣大不一樣了……”頓了頓,為求弄個清楚,衝著範爽喊道:“喂!範大叔,你今天穿戴這麼端正,這是要去哪裏?不會是約會吧?”
範爽冷冷地哼了一聲,根本不打算回答這麼無聊的話,並且一點也沒有欲圖滿足與迎合他們的好奇與調侃,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準備出到小區外坐公交到出版社。
黃陽沒想到範爽還是那麼冷傲,不住地招呼他“範大叔若是背著阿妹姐跟別人幽會,等她回來,我們一定跟她透露,想不到怪蜀黍還挺花心,終於暴露本性。”
這句話真夠毒的,居然一語中的,範爽停下步伐,有氣卻又無處發泄,其實根本沒必要衝著兩個小屁孩兒生氣,眉頭一鎖,轉身衝著他們瞪著。
黃學也跟他姐姐一唱一和,“心虛了吧?看來我姐還是細心,居然一語就正中要害,你這麼早出門,打算去約見哪位漂亮妹妹,打扮得很出乎意料啊。”
範爽詫異,這是什麼比喻?好像自己穿衣打扮還得經過他們允許似的,不過今天心情不錯,沒必要跟他們慪氣,微笑道:“你們媽媽呢?怎麼不在?”
“她出門買菜去了,你是不是算準了她會在這個時候出門,所以就背著我們去做壞事?”黃學這話真有趣,毫無由來的動氣。
黃陽也說道:“既然覺得愧歉,為何不跟我媽說一聲,好不容易才……”
“怎樣?我去幹什麼,去見誰是我個人的自由吧?兩個小娃娃居然把我當犯人看管著,我去約會關你們什麼事,你們又操哪門子閑心。”
“我們隻是為阿妹姐鳴冤不平、深感氣憤!”黃學一副小大人模樣,居然懵懂地教訓範爽。
“我會在意麼?更何況我喜歡誰,愛誰誰也是我人身自由,你們懂什麼,有心思多管閑事,還是多用心在學習上吧,小青年!”範爽摔下一句之後,異常高傲地朝著公交站牌瀟灑地走去。
腦後還傳來黃陽、黃學的不平怨氣,但範爽置之不理,太在意別人的目光,隻會讓自己舉步維艱,因為他自己並未做過什麼違心的壞事。
坐在公交車上,不禁想起剛才的情景,不知他們是嫉妒還是出於一片好心,居然太過重視自己,這有點出乎人的意料,或許認識自己的人都期盼有個完美的結局,但是許多事真不是人為就能決定的。
不過心裏還是很高興,怎麼會把自己與阿妹聯想到一塊,看來包大媽真是下了不少苦心,心裏莫名的感激。至少今天是愉悅的。
一到出版社,許多連臉都沒混熟的陌生麵孔,還有見過卻叫不上名字,對不上號的老同事,他們個個都以異樣驚疑的目光注視著今天煥然一新的範爽,大覺意外。
範爽也不在乎是褒揚還是貶罵,直接朝著主編的辦公室走過去,至於悄聲議論,交頭接耳的話,全當是雜音。
一到主編室外,竟被一個甜美清新的聲音叫住:“小範,你找主編有事?”
範爽驚起注意朝左手邊的辦公桌旁看去,停住腳步,一臉燦爛的笑道:“是啊,南沁姐,你怎麼不在集體辦公,卻被流放到這裏來了?”
南沁臉有慍色,似對範爽的話並不滿意,冷冷地回駁一句:“主編有事忙著呢,你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