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走了約莫二三裏路程,山路漸漸平緩,遠見一座奇特道觀,那道觀完全由黑白兩色的冰淩凝聚而成。近而細觀,更不見什麼拚湊堆砌額度痕跡,仿若天成,而冰又是薄冰,卻異常堅固,隱隱能看到冰層之下水流緩緩流淌,亦動亦靜,頗為玄奧。正門最上方則是上書“水源道觀”四個由黑冰凝成的古樸大字。
初入道觀,又見道觀內人影綽綽,皆是人中龍鳳。接引道人未曾止步,我與夢曦便一路跟著,又行了二三裏路,隨那接引道人入殿登堂,又見殿內有香火供奉,卻隻是一個“無”字。甚是奇怪。
這不由讓我想起古典小說《西遊記》中的五莊觀鎮元子,隻供奉“天地”二字。 遂好奇發問:“接引道長,你這裏既是道觀,為何不供那三清四帝,單供奉一個‘無’字?”
接引道人嗬嗬一笑,將身子挺的筆直:“ 上清為天,後土為地,其中有一物名之為水,我師乃水源大仙。水者,天為其所托,地不可所掩,終生之所依,萬物之所仗。而所謂太清,玉清,上清,此三清者,堪與我師平論,不足以拜之。而萬物皆生於有,有生於無。故隻拜一個‘無’字。”
我聽了不由咋舌,心想這廝的口氣,竟比鎮元子的口氣還要牛掰幾分。
接引道人繼續道:“師傅登穹頂悟道之時特意囑咐與我,說是不日有貴客遠道而來,令我好生招待,但鄙館位置偏僻,生活清苦,也隻有些粗茶,還請二位莫要嫌棄。
隻聽接引道人話音剛落,便有小道士送了茶來,那茶水黑中有白,清中帶濁,單看賣相,實在讓人難以下咽。
“這茶可有名字?”我好奇問道。
“名為無塵。”道人笑道。
“明明渾濁不堪,怎叫無塵?”我更加疑惑。
“空本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中若無塵,便是無塵。”道人笑道。
我眉頭微皺,看這茶水賣相,實在不想品嚐,但想到《西遊記》中唐三藏見人參果而不吃的典故,又不由苦笑搖頭。畢竟我可不想當那個沒有見識又頑固的和尚。
舉而飲之,初嚐甜蜜異常,卻逐漸苦澀,苦盡甘來,循環往複,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哭了又笑,笑罷又哭,所謂滾滾紅塵,愛恨情仇,也不過是這碗中之水,飲之則盡,皆是空。
夢曦見我神情呆滯,兩目無神,心中大驚,連護衛在我身旁。
那道人笑道:“姑娘不必擔心,他這是道果初種,不日醒來,定將大徹大悟。姑娘你也應飲下這無塵茶水才是。”
而我此時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世界漸漸變得黑暗起來,一切都讓人看的那麼不真切,夢曦關切的小臉在我眼前慢慢消失,接引道人依舊在笑,在黑暗中的笑容顯得有些冷。
世界在黑暗中沉寂,也勢必在沉寂中重新擁抱光明,那是刺目的光明,照亮了眼前的一切,熟悉的客廳,熟悉的餐桌,餐桌上皆是我最愛吃的菜肴,糖醋排骨,白汁圓菜,油燜竹筍。
“老公,發什麼呆呢,快吃呀。”身旁響起無比溫柔的聲音,正是我心中的所愛,趙夢曦。
我木訥的點了點頭,顯然還有些搞不清事情的狀況。夢曦為什麼叫我老公?我和夢曦什麼時候結婚了?我此時不應該在通天峰的半山腰,那個神秘的水源道觀裏麵麼?為什麼我和夢曦會突然回到東南悅城小區?難道說,我隻是單純的在做夢?可若是做夢,那這夢境也實在太真實了些。
叮鈴鈴...
門鈴突然響起,我一骨碌的站起來躥向房門,通過防盜門的貓眼,我十分輕易的就辯認出了那人正是永近。這讓我剛剛放鬆下來的精神再度警惕起來。
永近是炎黃組織的執行官這我是知道的。而夢曦的身份是噬魂者啊。
“夢曦,你快躲起來。”我連聲叫道。因為我知道若是永近見到夢曦,一些我不願意發生的事情恐怕就勢必發生,一邊是從小到大的兄弟,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又該如何取舍?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他們在見麵。
而夢曦顯然有些疑惑,歪著腦袋不解的問道:“躲?為什麼要躲起來?”
“鼻涕蟲,快開門啊。”永近在門外不滿的叫道。
我的心情更加焦急,隻是焦急的對夢曦道:“來不及解釋了,你躲起來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