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捂住嘴巴,感覺自己已經要崩潰掉了。
可他卻任然保持著微笑,但眼神中卻蕩漾著薄薄的水霧。
神啊!救救我吧!我真的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難受的死掉了!
我張開嘴,想說話,可喉嚨卻幹澀的發不出聲音,所以閉上嘴,低下頭去用手臂擦眼淚。
顧希寒伸出手擦拭我眼角不斷流出的眼淚,繼續安靜的說:“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個時候,沒有李雲熙的出現,在五歲時已經脾氣爛透了的我,在將來到底會走上怎樣的一條不歸路,也許會殺人,也許會放火,總之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站在這裏,這樣跟你講話的我!所以,我就想將來能找到一個和李雲熙一樣有著治愈力微笑,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朋友!在我13歲那年,李雲熙告訴了我她的經曆,所以……我的第二個目的就是,為了接近你……”
這不是真的!這肯定不是真的!!
我忍不住哭出了聲,用手按住胸口,喘息的吼:“顧希寒你騙我!我是有老爸跟老媽的!!你想騙我!!”
我受不了的轉身想跑出去,可剛邁出步子顧希寒就抓住我的手腕用力的拉了下,我轉了個身撞在了他的懷裏。
我哽咽幾聲後哭著說:“我已經為了紫奈的事情夠難過了!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對我?難道還嫌我最近哭的少了嗎?我爸媽對我那麼好,怎麼可能不是我爸媽?顧希寒!你個混蛋!你真是個混蛋!!”
“對,我是混蛋。”顧希寒將手放到我的後腦勺上,將我的臉按著貼到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聲在我耳邊清晰的響起。
我相信他說的是事實,可是我一時間真的接受不了!
我想起了這些年裏跟花環在一起的事情,越發越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其實花環早就知道了吧?因為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不肯跟我這個姐姐一起睡覺,不願意太接近我這個姐姐……
“顧希寒……”我哽咽的抬起頭看著他,吸吸鼻子,難過的問:“為什麼偏偏選在這種時候告訴我?非要看見你心目中的女神崩潰你才高興嗎?”
“……沒,沒,我怎麼舍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你忘了是你剛衝進來很激動的想要揍我的威逼我告訴你的嗎?”
“對,我想起來了!”我點了下頭,抬起手抹了把眼淚,說:“我要上廁所,但不知道廁所在哪,所以才會找到那個房間裏去……”
“我帶你去!”
“嗯。”我點了下頭。
他拉著我走出房間的時候,我揚起頭深深地呼吸一口氣,不想在讓眼淚掉下來,可即使揚起頭,眼淚還是順著眼角還未幹掉的淚痕滑了出來。
其實什麼抬起頭看著天空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之類的話都是屁話,那隻不過是沒有到傷心處而已!
“喂……”我哽咽的又吸了吸鼻子。
“嗯?”
“那個李雲熙呢?”
“她啊……”顧希寒頓了頓,猶豫了會兒。
我有些不耐煩地說:“我問你話呢!”
“我聽見了!”他說完呼了口氣,憂鬱的說:“她已經走了,在一次抓搶劫犯的任務中走了,不會再回來了……你懂的吧?”
我驚愕的睜大眼睛,淚水又絕提似的湧了出來。
“嗯。”我佯裝鎮定的點了下頭。
為什麼……為什麼我剛知道自己老媽是誰就緊接著知道她已經掛了的消息?!為什麼我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還連跟自己生母相認的機會都沒有?!就算不道別,至少……至少讓我在見她一麵啊!!
當顧希寒把我帶到廁所的時候,我捂著嘴巴就衝了進去,然後狠狠的將門關上。
我坐在馬桶上,想著那些事情,終於不顧一切,躲在這裏歇斯底裏的哭了起來……
紫奈死了。
她的葬禮和夏日校園祭是同一天,天空中飛飛灑灑的下著小雨。
參加她葬禮的人不多,好一些都是以前在她家工作的人。
他們都穿著黑色的禮服,舉著黑色的雨傘,表情都死氣沉沉的,讓人看見都覺得害怕。
當輪到我給逝者送花的時候,我覺得腳步沉重的讓我提不起來,心裏那種疼痛感漸漸的侵蝕了我的全身,讓我沒有力氣將手中那朵白色的玫瑰放到她的墓碑前。
“花朵。”顧希寒用手拍了下我的肩膀,像是要給我勇氣一般。
他從我身邊走過去放下了那束花,緊接著在他身後的那些人也紛紛從我身邊走過去將手中拿的花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天色越來越黑暗。
等那些人都走了之後,隻剩下我,顧希寒,還有花環三個人依舊站在墓碑前,沒有離開。
我手裏依然拿著那朵白色的玫瑰,看著墓碑上那張年輕的照片,手中拿著的傘一下子就掉落在了地上。雨水不斷的拍打在我身上,心裏傳來一陣窒息般的痛楚。
我記得前幾天她在醫院的時候,我跟她講話的時候總會說那句“等過兩天去學校看就知道了”,可是她還沒有出院,就已經徹徹底底的走了,在也不回來了……
今天的學校裏熱鬧的翻了天,和此時此刻的這幅畫麵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紫奈的屍體是在前天下午被發現的。
她被人在腿上綁了個十公斤的鐵球後扔到海裏淹死了,前天下午打撈隊正好要到那塊兒去打撈一隻淹死的牧羊犬,結果卻撈起來了紫奈已經泡的腫脹的屍體。
那天下午我們接到消息跑到警察局去認屍的時候,當我看見她那被泡的白花花的肉,一股惡心的感覺立即侵蝕了我的全身,然後我就捂著胃跑到太平間門口狠狠的吐了起來。
警察跟我們說,他們在醫院的監控錄像中發現了殺害她的嫌疑犯,目前正在通緝中
那是個中年男人,他那天將紫奈用抹了迷魂藥的布捂住鼻子弄暈之後用攙扶的方式帶著她從醫院旁邊的樓梯上離開了,所以才沒被發現。
他殺害紫奈的原因是因為他妻子和十六歲的兒子在前年被黑組織抓去做禁藥試驗,死了,於是他就開始精心策劃報複,結果紫楓好不容易有證據被控,他以為自己這兩年的冤屈就要洗雪的時候,紫楓卻卷著家產拋妻棄女的逃跑了。於是他決定要把所有的怨恨都報複在紫奈和紫奈的母親身上,結果紫奈的母親卻因為害怕被報複而不顧住院的紫奈逃跑了,所以這一切債就都落在了紫奈的身上……
她才十六歲,一個看上去漂亮而單薄的女孩子,是我最最最重要的朋友。
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有做,可她卻得到了不該得到的下場。
我喜歡她那灑脫的作風,喜歡她渾身散發的那股女王氣息,喜歡她像個大姐姐一樣的保護我,喜歡她巴拉巴拉的諷刺我,喜歡她……
我痛苦的跪到墓碑前,膝蓋立即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
我想象著她被綁上那個鐵球扔下海時痛苦掙紮的表情,想著她沉到海底時那種絕望而無助的心情,想著她死後長發在海水中飄揚的摸樣……
想著想著我就哭了起來,然後越哭越大聲,直到再也哭不出聲來……
從墓場回去之後,我連續發了好幾天的高燒。
花環一直忙裏忙外的在照顧我,可話卻比以前少了很多很多,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彼此都已經心知肚明。
我不是他的姐姐,他不是我的弟弟,我們倆之間什麼都不是。
我覺得我真的已經無力承受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所以才會崩潰的病倒在了床上。
“環……”我有些虛弱的看著他,彎起嘴角,說:“你去休息會兒吧,我沒事。”
“不用了。”他淡漠的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我,那種眼神悲傷而隱忍。
我不知道還能跟他說些什麼,好像我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被拉的很開很開,就連那種剛交的朋友都不如了……
我想了會兒,忍不住開口問:“我還是你姐嗎?”
“……”他愣了下,沉默了會兒後搖搖頭,“不是。”
“哦。”我明白似的應了聲,但心裏卻很疼很疼。
可我不想哭了,因為我覺得我眼淚在這些日子差不多都已經流幹了。
空氣變得壓抑起來。
過了會兒,花環總算開口打破了沉默。
“其實我一直都想要告訴你這個事實,但又怕告訴你之後你會離開我……”他低下頭去,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嗬嗬……你這個傻瓜,在說什麼話呢?姐姐怎麼可能會離開你呢?”
“花朵,你不用騙我的,我知道,你已經覺得我們之間無話可說了,我感覺的到……”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眸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悲傷,上麵有一層薄薄的水霧在蕩漾。
我有些驚訝。
他抿抿唇,揚起嘴角,有些自嘲的說:“我一直都自私的認為,隻要這個謊言持續下去,你就會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可是我應該知道,這種事情你遲早有一天是要知道的!花朵,你知道嗎?當媽臨死前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覺得真的是道晴天霹靂!劈斷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牽絆!但是後來我卻不那麼想,凡是有禍必有福,因為我開始變的比誰都要愛你……”
我的腦子在他說最後那一句話的時候,“轟”的一下一片空白。
“好了,環,不開玩笑了……”我扯扯嘴角,勉強的扯出一抹笑,眼淚就掉了出來。
我立即抬起手將眼淚擦掉,繼續傻嗬嗬的笑著說:“對了,環,姐姐肚子有點餓了,可以給我做點吃的嗎?”
“嗯。”他點了下頭,站起身的時候深深深深的看著我。我立即側過臉去閃躲開他的目光,但眼淚卻很不爭氣的狂湧而出。
“記得你今年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嗯。”我捂著嘴巴用哭腔應了他一聲。
是一千顆幸運星,可他反送了我一顆,隻給自己留了999顆。
“999這個數字,它有一個永遠的目標,那就是1000。他永遠都追逐著那個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數字,從未放棄……”
他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我不知道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或者是……我不想去想,因為那顆幸運星,在我這裏……
我記得他說過,我可以用那顆幸運星跟他要一個願望。但是環畢竟不是阿拉丁神燈,所以我的願望隻能很實際很實際,否則根本不可能實現吧?
因為,我想要紫奈複活,我想要紫奈好生生的站在我的麵前,對我笑,說我笨……
沒多久花環就端著一盤香噴噴的烤麵包來了。
他伸手摟著我的背將我扶起來靠在枕頭上,然後開始細心的照料著我吃烤麵包。
直到我吃完烤麵包把盤子遞給他,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默默的接過盤子,然後扶著我躺好後離開了房間。
等我再次出現在學校的時候,學校裏依然掛著那些夏日校園祭所留下的色彩繽紛的氣球。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扯出一抹笑意,讓自己保持淡定的走進了教室。
“病好了?”顧希寒托著臉頰對我微笑。
“嗯。”我點了下頭,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紫奈空著的座位上,然後心裏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和壓抑。
“誒,希寒。”我將目光轉到他身上,“你說,如果那時候我一直陪著紫奈的話,她會不會就不會出事了?”
“……”顧希寒的目光黯淡了下來,他伸出手搭到我的肩膀上,說:“好了,那都已經過去了,就算你想的在多,也不能挽回什麼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忘了那些不開心的,好好的生活,這樣紫奈才能走的安心!”
“可是……”
“別在可是了,沒有什麼可是!”他的語氣很堅定,眼神更是堅定,“花朵,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我看著他,覺得眼睛又被淚水模糊了。
“顧希寒,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我傷的那麼嚴重,是蕭依依找人幹的!在那前一天,我們還被蕭依依繞到了一個郊區的麥田裏,我差點被人強暴了!是紫奈,是紫奈不顧一切的救了我!結果她自己差點被強暴了!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爛了,還好她家派的人及時趕到了!那時候紫奈說了這樣一句話,[還好他們來的及時……],我一直在想那時候的紫奈說那句話的心情,結果我到現在才知道,那是因為無助,因為她沒有一點兒的依靠,她什麼都是在靠自己,所以她那麼的堅強,我覺得我應該明白,越堅強的人的內心氣勢越沒有安全感,越是害怕失去……”我低聲的抽泣起來,眼淚不斷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