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君約才想起細看那束紫花,因為君府雖然不用毒,但君衡卻喜歡種些藥草,其中不乏有毒之物種來入藥,她看朗天涯自雙手開始全身都逐漸腫脹起來,就知道這紫花必是那毒不死人醜死人的天仙錦黛了!這天仙錦黛,花小色紫,芳香十裏,不知有毒的人摘了,雙手若觸到它的汁液,就會逐漸腫脹,周身流竄,神經麻痹,直到腫成一個肉球,任你多俊俏也麵目全非。不過這天仙錦黛隻會使人變醜,身上麻痹,卻並不致命,君衡養它,本是用來佐藥的,如今這朗天涯上躥下跳不安分守己,活該中了毒。
君約看著他全身上下開始變腫,覺得又可憐又可笑,俯下身把他扶起來,但又想,此人戲弄自己多次,今日中毒皆是他自找的,反正此毒也不致命,不過是醜上十天半個月,先嚇嚇他,看他還怎麼得意。便故作緊張騙他道,“你這無賴,誰讓你亂采花,如今中了我哥哥的毒,毒液已流遍全身,三個時辰後你會全身腫脹,五個時辰後會全身破裂,鮮血橫流,直到血流盡為止。隻怕你注定喪命於此,我救你竟是白救了!”
朗天涯聽她這樣說,著急道,“既是你家藥草,你怎麼會沒解藥!我知道你是看我不順眼,想折磨我。好姑娘,君姑娘,我自小就流落江湖,沒人教養,無賴慣了,才衝撞了你。可我送花給你卻是真心的,你天天燒香拜佛,就大發慈悲救救我吧!我來世好好報答你還不成嗎!”可他還未說完,就發現自己的脖子和臉也都腫了起來,眼睛已被擠成了一條縫,嘴巴說話也不利落了,後頭隻聽見他哼哼唧唧個不停,卻聽不出說什麼話。
君約見他這麼快就腫成這個樣子,心想這回他真是自作自受,本想多看一會兒笑話,但想到自己畢竟不懂藥草,萬一耽擱久了有什麼不好,這朗天涯也有點冤枉,戲弄戲弄就算了。想到此,便出去叫近衛到藥房取藥,誰知近衛去了一會兒,回來說藥房沒有天仙錦黛的解藥了,君衡去王城述職,要三個月後才能回府。朗天涯聽到此話,登時在地上又哼哼唧唧哭喊起來,君約斜眼笑著看他道,“如今後悔自己那張嘴了?如今你也聽到了,沒有解藥了,我兄長三月後回來,你早已化成一灘血水,我可無知得很,不懂這解讀妙法,天要亡你,沒辦法啊。”說完忍住笑斜眼看著他。
這朗天涯心知是君約故意為難他,心想此女真是刁鑽,自己不過稍微戲弄戲弄她,就這般記仇,她想讓自己求她,自己偏不求她,待長天敬來了,說不定還有其他辦法。反正自己現在已麵目全非了,也不在乎在她麵前出醜,就幹脆坐了起來,看著地麵,沒有再說話。
君約見他不再坑聲,猜出了他的心思,暗想真是難怪都說男人像小孩兒,竟拿自己在這賭氣,他無賴,我卻不想害人性命。
想到這兒,君約命近衛找車馬來,把朗天涯送到城西楓林小築去。安排完近衛,她湊到朗天涯麵前低聲說,“我雖然救你一命,但不過是一時高興,如今我不高興再救你第二命,你現在這個醜樣,可千萬別呆在我的麵前,送你去城西亂墳崗,孤零零等死吧。”說完嗬嗬嗬笑了幾聲,眯起眼看著朗天涯。
朗天涯心想,哎,難怪母親說千萬不要惹女孩子,越聰明的女孩子,就越讓你痛苦。不過此時他已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隻能任由近衛把他塞進馬車出府往城西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朗天涯感覺馬車停下了,近衛似是下去叩門,心想,這亂墳崗竟還要叩門才能進,不知門牌上是不是寫著閻羅大殿四個字呢?想到這兒,他又在心裏對自己說,朗天涯啊朗天涯,你自詡豐神俊朗,如今卻要這個樣子見閻王,怕是黃泉路上追上母親,母親也認不出來了。
還未來得及感歎,就聽見近衛又驅車帶著自己往裏去了,行了不久,在一處停下,來了兩個小童同近衛一起搬運朗天涯,對,就像搬運一袋米一塊肉一樣的搬運他。朗天涯雖不能說什麼話,可眼睛還能看清些景物,他見這裏不僅不亂,也沒有白骨,而且四處都是楓樹清泉,院落也十分雅致,還有幾個小童坐在當中玩耍,並不像亂墳崗。他正想著,就聽見近衛向裏麵的小童遞了封手書,那裏麵進去不久,就有人出來示意把朗天涯抬進去,近衛就直接退出來回府了。
朗天涯進去裏麵想,這哪裏是亂墳崗,分明是仙子居,這麼漂亮的地方,住的女人自然也不會很難看,可惜漂亮的女人往往都有些怪,不知那君約把自己送到這裏來,又要耍什麼花招。
正想著,見簾紗後麵隱隱出來一名朱衣女子,看不清樣貌,似仙子一般。朗天涯想,若死在這美人手裏,也舒服一些。
隻見那美人走近前來,看了一眼朗天涯,歎了口氣道,“又是個大豬頭,師妹一年不送我一頭豬,卻總要送我十幾個豬頭。”說完伸手捏了捏朗天涯的臉,又揪了揪身上的肉,疼得他像豬一樣“哼哼”起來。
那美人鬆了手,身後小童遞上一套小刀,隻見她取了一柄,捏起朗天涯那早已腫成一團的手就劃了一下,紫色的毒血登時就流了出來,身後的小童忙托起一個玉盆接下了。她又扳開朗天涯的嘴,舉起一個小瓶將藥水倒了進去,朗天涯這時才知原來君約送自己來是要這美人解毒的。心想,這個君約,真是口硬心軟,明明要救自己,還故作刁惡。天下多少人都想沽名釣譽,她卻好像一點不在乎別人說自己惡,女人都真奇怪。
那朱衣美人給他放了一會兒血,就有幾個小童過來把他抬去後麵,送進一個大藥間關起來,就跑出去玩兒了。後麵每日正午,小童們就把他抬出來讓朱衣女放血、用藥,如此過了五六日,朗天涯感覺自己明顯消腫了不少,嘴巴也能說話了,才知道原來這朱衣女是東陽山人君玉樓的女弟子,君約的大師姐---玲瓏女,她不善劍術,卻精通醫道,不喜歡城中喧鬧,獨居於城西郊外這處楓林別業,君約那日就是派人送朗天涯來此處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