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將軍阿麗台帳下的侍女並不多,加上我不過隻有四、五名而已,我們擔當的雜役也非常簡單,並不繁重。
短短數日,鶯鶯就和我成了好朋友,我和她們一樣身穿著蒙古侍女的紅色氈袍,一起提著奶桶去牧場擠牛奶,草原上的寒風吹拂過我的臉,空氣中充溢著淡淡的奶香味道。一隊蒙古侍衛在草原上巡邏。他們從我們身邊經過的時候,鶯鶯略帶羞澀低下頭,卻又忍不住偷偷向其中一人看過去。
我們分成幾隊擠牛奶,隔著幾頭黑白相間的花奶牛,我隱約看見那侍衛返回牧場,正和鶯鶯竊竊私語。
我看見他們親密的情形,抬頭看向遼闊無垠的天空,朱棣和我雖然在同一片天空下,我們卻看不見彼此的身影,更聽不見彼此的聲音。
驀然,我聽見那侍衛說道:“……明朝軍隊開拔了,領兵的主帥是淇國公丘福,可汗早料到是他,此人有勇無謀,並不是大將之才,朱棣任用此人,此戰必敗!我向可汗請命為先鋒,等我得勝回來,可汗賞賜財物時,我就向他說我們的事情……”
鶯鶯依靠著他,說道:“你一定要小心,可汗和將軍對我很好,我會等著你回來的……”
他們的聲音漸漸低沉,似乎擁吻在一起。
我聽見他們的對話,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朱棣果然出兵了,主帥果然是丘福,一切與曆史記載完全相符,那麼,這場戰爭明朝軍隊必定會失敗。
史載永樂六年二月,丘福、朱能領兵十萬遠征蒙古韃靼部落,跟隨他一起出發的還有四名副將王聰、霍親、王忠、李遠,而他們並不是明朝軍隊中的精英人物。丘福率領軍隊到達關外邊境,擊潰了韃靼的一個小部落,抓獲了一名首領,正是這名首領將明朝的十萬大軍帶入了精悍的蒙古騎兵伏擊圈,丘福等人隨後全部戰死沙場。
如果丘福戰死,受盡淩辱、傷痕累累的鐵冰月還能依靠誰?
如果朱能戰死,癡心等待數年、剛剛苦盡甘來的素兒又能依靠誰?
陳亨與蘇曼菱、張玉與鈴兒,他們的故事就是前車之鑒,我曾經因戰爭的殘酷而傷心歎息,卻一直無能為力,難道這一次我還要眼睜睜看著一個個熟悉的人在我眼前死去嗎?
我想起劉?對我說的話,我不能改變曆史進程,但是我可以改變曆史進程中的一小部分,心情豁然開朗。
曆史並非完全不能改變,當年的永平之戰,雖然沒有逆轉朱棣攻入南京城稱帝的天機大勢,但是在我的幹預下與曆史記載並不相符。既然朱棣遠征蒙古遲早都會取得勝利,為什麼一定要讓他慘敗這一場,導致無數人的流血犧牲呢?
我向南遙望時,聽見有人呼喊我的名字:“權燕燕!”
我回過頭看向來人,竟是本雅失裏帳下的那名婢女胡蟬兒,她對我的態度較之以前溫和許多,說道:“汗王讓我來通傳你過去。”
我心中轉念,朱棣下令大軍來襲,本雅失裏一定是為了這件事情召見我,但是我卻猜不透他的意圖何在,如果他將我作為人質要挾丘福等人,明軍投鼠忌器,隻怕輸得更快。
我跟隨胡蟬兒到了本雅失裏的蒙古包前,她沒有進帳,將氈簾掀起,說道:“汗王在帳內,你快進去吧!”
我走進蒙古包中,站在大帳中央。
本雅失裏身穿一襲黑色皮裘,頭戴插羽冠,他本來麵向內壁而立,聽見我的腳步聲,立刻轉過身來。
我身著蒙古服飾,頭發和胡蟬兒、鶯鶯等侍女一樣,編結成一根根的小辮,辮梢懸垂著紅色瓔珞,腳上穿著小麂皮靴。
他眸中倏地閃過一絲黑亮的光芒,略帶幾分倨傲,說道:“聽說你吃了莫達的藥沒有再咳嗽了,看來莫達的藥方很有效,讓他再替你診視一次。”
他話音未落,醫官莫達進帳鞠躬行禮,說道:“參見汗王。”
我以為本雅失裏傳喚我前來一定有陰謀,或者準備脅迫我做一些事情以對付朱棣,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找他的專用醫官莫達給我看病。
我麵無表情,向醫官莫達伸出一隻手,我不會感激本雅失裏對我這點小小的恩惠。
醫官莫達珍視完,放開我的手脈,撫須說道:“好多了,雖然不能痊愈,卻可以將標症控製住,隻是還需要繼續服用一些藥。”
本雅失裏點頭道:“你開藥方吧。”
醫官莫達提筆寫了一副藥方,沉吟了片刻,說道:“汗王,有一味藥材……蒙古恐怕沒有,還有一味藥材,雖然有,卻很難得……”
本雅失裏似乎並不覺得驚訝,淡然說道:“就算蒙古沒有,隻要它生長於世間,就可以得到。”
醫官莫達忙點頭道:“汗王說得是,南海仙山靈芝,可以派人前去采集。還有一味藥引紫貂血……”他說到“紫貂血”時卻有些猶豫,不敢再往下說,仿佛惟恐冒犯褻瀆了什麼。
本雅失裏怔了一下,說道:“紫貂雖是韃靼聖物,如果是為了救人性命,讓它受點苦痛也值得。需要藥引之時,你前來稟報本汗,本汗親自去取。”
我聽見他們說紫貂是“韃靼聖物”, 本雅失裏居然肯為了我這個“明朝俘虜”傷害它取它的血來做藥引,心中微微震動,對他們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病不會好,你們用不著費盡心思救我的命。”
本雅失裏向醫官莫達示意,莫達悄悄退出帳外後,他突然向我靠近,迅速將我抱入懷中,說道:“權燕燕,我不會讓你死,我要保住你的性命,讓你一輩子隻做我的女奴!”
我萬分驚駭,盡力掙脫他的手,卻不料這掙紮和反抗激發了他的怒意,他將我重重摔在床榻上,取出一副鐐銬,將我的雙手與床榻的木架鎖係在一起,我的掙紮除了磨破自己的手腕之外,毫無半分用處。
本雅失裏站在床榻前,嘴角帶著一縷譏誚的笑容,說道:“朱棣的軍隊打過來了,但是,我永遠都不會讓他帶走你,從今天開始,我走到哪裏,你就跟隨我到哪裏!不要再妄想回到朱棣身邊去,做我的女人吧,我會比他更寵愛你……”
我使盡全身力氣叫道:“不要!朱棣他不會輕饒了你的!如果你敢碰我一下,我就……”
他將外衣脫下,放肆大笑道:“我以為我會怕他嗎?蒙古鐵騎遲早會踏入中原,總有一天,我會重建大元帝國!”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怒聲道:“明朝江山穩固,四夷臣服,你們韃靼連瓦剌都應付不了,不要妄想做白日夢了!”
他鉗製住我的手猛然用力,將我身穿的衣袍撕裂,向我的臉頰上吻過來。
我緊閉著雙唇,當他的唇貼近我之際,我重重咬了他一口,他受痛離開舔舐著唇間的血漬,黑眸中射出憤怒的火焰,加重了手下的力氣捏揉著我的腰際。
我低呼出聲,一陣錐心的疼痛讓我止不住淚水盈眶,哭道:“無恥的禽獸……你明明有侍妾……你們蒙古人都是這麼對待女人的嗎?”
他聽到我的哭喊聲,突然停下來,俊麵微沉道:“所有蒙古女子都是我的女人,我想要誰是她們的榮寵,沒有人能夠拒絕,你也不例外。”
他將我預先鎖銬在床頭木架上,對付我的手法嫻熟老練,似乎經常脅迫女子順從他。
但是,本雅失裏並不像一隻饑不擇食的色狼,他和太師阿魯台還有著本質的區別。他對我暗中關心,並沒有徹底將我當作玩物,他想得到我,或許更多的是出於一種征服的欲望。在他脫下我的小胸衣之前的那一刻,我停止了哭泣,安安靜靜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