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了,分手的時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我看到他的眼睛裏噙滿淚水,可我心裏明白,隻有分開才能讓彼此拔掉心裏的那根刺,還他自由,也還我自由。
啊,真好!現在我終於能坦然地說出我心裏的感受,可那個時候的心情簡直糟糕到了極點。我每天都會站在山腳下對著一個陌生的方向發呆,不知道我那夭折的孩子會在哪一個方向等我,我想,如果有來世的話,我一定好好對待他,讓他像其他孩子一樣享盡人間最溫暖的母愛。
唉,不說這些了。哦,對了,我現在在一個小山區裏教英文,我喜歡這個地方,山清水秀,人們都很淳樸,退卻大都市的繁華和喧騰,這裏成全了我心靈上的徹底安寧。為我感到高興吧,我的朋友。我會在這裏為你祈禱,祈禱你每天幸福,安康。
我把信紙合上,站到窗前長久的望著那些燃起的煙火,想象著她一個人在那個陌生的地方獨自黯然神傷該是怎樣的一種落寞。我在心裏默默地說:“對不起,我的朋友,在你最困難無助的時候,我卻什麼也幫不了。”
零點鍾聲快敲響的時候,我穿上外套打算推門出去,我媽詫異地看著我,說:“這麼晚了,出去幹什麼?”
“隨便轉轉。”
“多穿件衣服,外麵涼。”
“嗯。”
門被我用力地帶上,走在樓道裏,家家都傳來歡樂的笑聲,有種莫名的愧疚和失落感驟然湧上心頭,我不斷地問自己,如果剛才我娘叫我不要出門,我就會乖乖地留在他們身邊嗎?就在那一刻,我陡然發現原來自己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從沒有認真考慮過家人的感受。我姥爺即使對一個老鄰居也會從各方麵考慮周全,而我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心愛的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街上,鞭炮齊鳴,我把自己包裹在大羽絨服裏,沿著街邊靜靜地走著。這個時候,不知我的朋友們都在做些什麼……
大年初五的時候,小山子來過一個電話,簡單地寒暄過後,他支支吾吾地問我:“峰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過了十五吧。”我簡單地答著。
“那麼晚?”
“怎麼了?”我說,“出什麼事了嗎?”
“也……也沒什麼,就是那什麼……峰哥你能提前幾天嗎?”
“到底怎麼了小山子,你跟我說實話。”我顯得有點急,“別讓我猜,我現在沒那份兒腦子。”
“是萬哥……”
“老萬?老萬他又怎麼了?”
“萬哥病了,挺……挺嚴重的。”
“什麼病啊?”
“醫院裏查不出來,說是精神問題導致的,咳,誰知道呢?我算明白了,醫院那幫人全他媽是吃閑飯的,你說萬哥要沒病他能難受成那樣?”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你說他能嗎?”
“你先別急,小山子,”我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人家醫生說沒什麼事,估計就沒什麼大事,咱先別自己嚇唬自己,我過兩天就回去,到時候我們再想想辦法。”
“嗯。”他從鼻腔裏沉悶地出了一口氣,“那就這樣吧,峰哥,我掛了。”
“拜拜。”
掛了電話後,我去姥爺家看了看“大忽悠”,牽著它坐在涼亭裏發呆的時候,我想到了老萬,自從當年“黑框眼鏡”離開後,他在商界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吃盡了苦頭,最後抽身出來開了間酒吧,其實這一路走來也挺不容易的。老萬把酒吧取名為“為你心碎”,開始的時候我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用這麼個傷感的名字,現在我明白了,其實我們都在為自己愛著的人而心碎,而愛我們的人又在馬不停蹄地為我們心碎,總之,這就是一個讓人心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