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店門口躺著一個人?死了?”妲己的聲音有些不穩,從一種情緒迅速過渡到第三種情緒,任誰都有些把握不好尺寸。
壺中世界的風吹過,帶著一片叮叮當當的鈴鐺聲響。
比薩斜南瓜塔的每個塔角,都掛上了一隻小小的銅鈴,那是太乙的傑作。高漸離曾覺得這不倫不類,但是太乙的地盤他做不了主,隻能由著太乙自己胡來。太乙則說的頭頭是道,大約翻來覆去也就兩個理由,一個是因為中國有在塔角掛鈴的傳統,出於對傳統的尊重,必須得掛鈴,辟邪,另一個是他不想做童話裏的男巫,他們名聲都不怎麼好,太乙不想跟他們被分在一類。
後一個理由高漸離表示可以理解,前一個理由,高漸離想了半天覺得太乙的目的並不單純,對於一個敢於改造任何到手的東西的人來說,尊重傳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怎麼會覺得有那麼重要?所以,高漸離十分懷疑他掛那鈴鐺,十有八九是為了防盜,對於一個煉金術師來說,實驗室裏的東西,有的比黃金還要貴。
可這是壺中世界,沒有幾個人會來,難道還要防盜?
那麼,答案應該是他在防著自己和妲己這幾個能進入這個世界的人。由此,高漸離得出一個結論,這太乙,是一個不怎麼相信身邊人的小心眼家夥。而此刻這個小心眼的家夥,正在塔四周追著一隻黑綠黑綠的南瓜在跑,那黑綠黑綠的南瓜,是太乙的坐騎。
風又起了,塔上的鈴鐺又是一陣脆響,天地空曠,高漸離摸過一把胡琴,一首淒涼悲愴的《思遠方》便流了出來。
對於音樂,太乙顯然沒有什麼研究,也沒什麼興趣,他此刻整個狠狠地全力在追逐自己的坐騎——那隻兩米多高的黑綠黑綠的南瓜。南瓜口水流的有一尺長,一邊跑一邊用舌頭卷過空中飛舞的花蝴蝶,塞到嘴裏作為點心,南瓜的牙間叼著一本書,它將花蝴蝶掃進嘴的一瞬間,會將書暫時拋到空中,待將花蝴蝶塞到喉嚨裏,然後又會繼續咬住書,笑彎了眼睛繼續逃竄。太乙便在後麵一邊咒罵,一邊跳著腳追。
兩個家夥就這麼一個跑一個追,片刻就繞著南瓜塔周圍的場地跑了幾十個來回,直到太乙嘴角噴著白沫,仰天倒在了草地旁剛剛開墾好的一片小田邊上。
南瓜見沒人追過來,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將書吐在地上,用舌頭細細的舔了舔。那本書半米見方,用一隻書扣在側麵扣了起來,南瓜沒有手,隻好用舌頭去試圖打開書扣。可是他的舌頭大了些,舌頭上麵又都是滿是粘液,於是翻來翻去怎麼也打不開那本書。可書似乎對它有種特別的吸引力,讓它欲罷不能,於是,一隻南瓜和一本書就在那裏翻來覆去的地開始了開與不開的搏鬥。
搏鬥正漸入高潮的時候,一根棍子從後方掄了過來,重重砸在了南瓜的頭上,一道鮮亮的綠色南瓜汁應聲飛起,而南瓜坐騎龐大的身體直直向後滾了出去,南瓜被打暈了。飛起的鮮亮的綠色南瓜汁,那是南瓜的血液,因為被毒藥汙染而改變了顏色。南瓜汁撒向空中,風裏便帶上了一抹隱約的甜香,高漸離坐的遠,但也微微皺了眉頭,悄悄又往後退了退,躺在了半山坡的孤樹上。
拿棍子的是太乙,他手裏的棍子不知從何而來,與他小小的身體不合比例。
半米見方的大書掉落在地麵上,書的表皮上刻著五個篆書大字:“神魔軼事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