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出名的小溪,經過一番痛苦地掙紮後默認自己的平凡,於是,田野上又恢複了平靜。
在某處的田野綠毯上,有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溪。它沒有海的波瀾壯闊;也沒有大江的激流奔騰。它如同一個安詳的母親,用自己清香甘醇的乳汁滋潤著兩岸的一草一木。
假如那個揮舞著畫筆的男孩沒有來過這裏;假如他不曾大聲讚歎這小溪的美麗和清澈;假如他不曾把這條小溪搬上畫紙——作為他的第一張寫生作業,那麼,也許這小溪仍然是沉默地流淌,日子仍然是日出日落地重複著度過。可是,事實上事情是完全相反的。
學畫的男孩是星期天的下午來到小溪邊寫生的。他沒有浪費一分一秒地忙到太陽西沉才完成了他的“佳作”。“多麼幽靜、溫柔的小溪呀,它真像一個如夢似幻的妙齡少女!”收拾畫具準備離開時,男孩仍然眷戀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是美麗的!學畫的男孩對我的稱讚是最好的證明。”小溪對著男孩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語。“我就要出名了!我再也不是一條默默無聞的小溪了。我尊貴的容貌將與《蒙娜麗莎》一同懸掛在輝煌的殿堂裏。人們從我的腳下走過,都對我注目行禮,他們的眼中都是驚歎與仰慕……”小溪陶醉於自己編織的幻象中,飄飄欲仙。“呱呱,小溪姐,我要遊泳了,你要不要一起玩抓貓貓?”一隻大肚子青蛙不識趣地打斷了小溪的幻想。小溪惱怒了,用力湧起水來把青蛙推上岸。“討厭的癩蛤蟆走到一邊去!也不瞧自己的髒樣,把我清潔的外衣都弄髒了。你有什麼資格與我一起玩?哼!”青蛙看著小溪高高昂起的頭顱沉默不語,他的眼中滿是疑慮和擔心。
小溪不分日夜地對她流過的每一棵花草、樹木,每一隻停留在溪邊樹上休息的鳥兒重複著她將“成名”的消息。同時,她用盡自己最絢爛的風姿去展示自己的美麗和清澈。她成功了!田野每一種生物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連在鮮花、枝葉上暫停的露珠都開始議論這件事情了。
小溪為傳播自己的“美名”奔流了四日四夜而疲倦。她閉目休息時,卻聽到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那個學畫男孩的老師把題為《夢溪》的寫生畫扔進了垃圾桶!
“不,這不是真的!”小溪憤怒、傷心。她指責那停在枝頭竊竊私語的鳥兒是因為嫉妒她才會這樣說。“沒有人會給像你們那麼難看的鳥畫像的!”小溪的吼聲歇斯底裏。“我們是親眼看到的,不相信就算了。”鳥兒們不再理會失去理智的小溪,拍著翅膀飛走了。
沒有出名的小溪,在經過一番悲痛的掙紮後,默認了自己的平凡。田野又恢複了平靜,小溪依然明亮、清澈,青蛙魚蟲自由遊戲,偶爾野行的人還會到這裏駐足,也有人讚美小溪,但是小溪卻不再輕易心動了。
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