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冬天裏的故事(1 / 1)

人的一生難免會做錯一些事,走一些彎路。讓我們俯首感謝那些為我們迷途引返的好心人。

記不準哪年哪月哪日,隻刻骨銘心地記得那個發生在寒冷的冬天裏的一段往事,不僅沒隨時間的推移而湮滅在童年記憶的長河中,反更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促使我拿起筆,因為這是一個很不尋常的人生故事,它給過我太寥的教育與思考。

放寒假了,我興高采烈地起了個大早隨父親一同到來回百十裏的縣城置辦年貨。當我們拎著大包小包擠出華燈初放的城市時,寒風夾雜著雪花正肆無忌憚地吼著,向行人襲擊,似乎驅趕著我們這些闖進它地界的外來者,我縮著脖子緊跟著父親匆匆地低頭走著。

“波,你先去買個燒餅充充饑吧。”父親停下腳步,抬腕看了看手表微蹙眉說:“趕不上最後這趟班車咱們就回不成家了,你快點去買個燒餅,我頭裏先走著。”父親掏出伍角錢塞進我手裏,“去,快點啊!……”

捏著錢,望著已走出幾十米遠的父親,我快步向路邊一個也快打烊的燒餅攤走去,已是傍晚,誰還會在市郊無遮無攔新拓寬的路旁受罪,的確肚子也鬧起革命了。“喂,買倆燒餅。”我揚了揚手中的錢喊道,賣燒餅的中年漢子看了我一眼熟練地接錢找回三角,擲了一句如寒風般冷的話:“自己拿吧!”我答應著麻利地拿起還冒著熱氣的燒餅揣進懷裏,正準備離開,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那中年漢子,他正側著背彎著腰探手撥弄著火,不知怎的,突然一個幽靈般的念頭一閃而過,說不清害怕還是狂喜,那摞起的燒餅像強大的磁場頓攫住我的心,但老師平時教育如何做人的一幕也如過電影般浮現腦海……我遲疑著,但強烈的欲望使我的天平發生嚴重的傾斜,在一種僥幸心理驅使下,我的手顫抖著伸了出去,又很快縮了回來,心像被追趕的小鹿般咚咚直跳,唉!想伸卻又不敢伸,伸出去了,又縮了回來,終於,手伸了出去,觸摸到燒餅周身驟然像通了電似的,一個,兩個……我默默地數著,正當我剛要縮回手時,一個燒餅從天而降般準確無誤地砸在我手背上,一種從未有過的寒意霎時襲遍全身,汗也出來了,驚恐地“啊”了一聲後退兩步,望著那馬上似乎變成猙獰麵孔的毫無表情的臉,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呆立著,“怎麼啦,還不快拿起你的燒餅走。”那中年漢子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看也不看我又忙著翻鍋裏的燒餅去了。頓時,我如同受了特赦的犯人拔腿狂奔,向已遠去的父親追去,……緊緊抱著父親的腿我淚流滿麵,一句話也說不出,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回家,快點回家!

我病了,發著高燒說著胡話,母親請來了村裏最好的醫生,大夫說沒事的,隻不過受了風寒可能遭到什麼驚嚇,打一針吃點藥很快就會好的,迷信的奶奶生怕孫兒有個三長兩短,虔誠地為我叫了三天的魂兒,不久我的病全好了,依然是以前那個愛玩天真無邪的我。

事情一晃很多年過去了,但我卻怎麼也忘不掉那個發生在冬日傍晚不為人知的一段童年往事。真想對那個曾在我人生的小船偏離航道即將迷失時給我暗示和撥正的好心中年漢子,說聲無限的感激。他給我上了人生一課,使我懂得了許多許多……

哦!發生在那年冬天裏的故事。

鄒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