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欣賞山間小路的景致,左凝杉長長地籲了口氣,望望天依舊湛藍,山依舊常青,這路還是要走,不管他祁沐風糾不糾纏,祁氏兄弟和月婉、季若彤四人之間的結已經注定存在了,手撫上身邊的一株木芙蓉,指尖撥動著桃紅色的花瓣,如果可以,是不是解決了祁沐風這一切就都了事了?
拈花的手一頓,有甘甜溫潤的香氣徐徐而來,“倒是會尋地方,此處景致秀美,而且——花豔如人、人比花嬌。”來人的目光停留在那株木芙蓉上,細細欣賞著,唇邊帶著別有深意的笑。
“師叔也覺得這花美豔無雙嗎?隻是芙蓉雖美,卻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左凝杉抬眼看向那人,眼裏和語氣中的警示顯而易見。
聞言,祁沐風勾唇一笑,“我早已被逐出師門了,又何來你師叔一說?”
“就衝您是我師父的弟弟,晚輩也應當叫您一聲叔,如若師叔不行,那就叫大叔可好?”叫師叔左凝杉也不樂意,大叔這稱呼正好很適合呢。
“小杉兒啊,”對上那雙帶著狡黠和挑釁的眼睛,祁沐風歎息地搖了搖頭,“你對為叔很有意見吧?”
自動忽略那人對她有點膩味的稱呼,左凝杉故作疑惑地問道:“大叔何以如此認為?”間接地否認,盡管兩人都很明顯地感覺到她對他從一開始就存有很強的敵意。
劍眉微挑,對於她的話不置可否,修長的手指遊走於朵朵嬌花之間,俊顏上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你一直在探查我的勢力據點吧,如今可有眉目了?”
左凝杉皓齒輕搖,這人是來炫耀的嗎?找不著你的老窩,你就得意地跑來得瑟了?
“如果小杉兒告訴我為什麼敵視為叔,那為叔就告訴小杉兒,為叔的本營在哪。”在他悠閑地繞了一大段話之後,那隻遊離的手終於停在了一朵淺水紅中染桃色的花上,手指輕撫著那花瓣來到莖部,一折,花兒輕拈在手。
看著他把玩那花兒,左凝杉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說隻是看你不順眼呢,不知大叔對於這個回答是否滿意?”
“哦,看來為叔要好好表現,讓小杉兒對為叔的印象改觀了。”對於她的回答祁沐風也不惱,隻是將手中的花拿遠了左右看看,方才湊近左凝杉道:“若果我說我並沒有所謂的本營,你是信還是不信?”那雙墨黑的瞳眸閃著莫名的光細細地研視著左凝杉的麵容。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直覺他說的是事實,難怪破月追蹤到了楚西這一帶就再沒進度了,感情不是他的勢力本就集中於此,而是進來他在此活動,所以此地的動向更大一些。
一時間左凝杉啞口無言,話說到這,她竟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迎上打量著她的那雙眼睛,隻感覺這人從來都不掩飾自己,無論是行為還是想法,就連此時研判探查的目光被她撞上也毫不收斂,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凝視她了。
左凝杉有些惱了,向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些距離,正欲告辭離開,卻聽得那人說道:“小杉兒啊,你覺得這花好看嗎?”祁沐風拈著手中的遞到了她眼前,花兒雖然嬌豔卻又滲放出幽幽清香,看似嬌柔實則傲岸。
突然的被這麼一問,左凝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了看這花,又看向那人,道:“花雖美卻因離了枝頭而失去生機,如若回到它原本的地方,或許會開得更加美麗奪目。”
“大叔慢慢欣賞吧,小侄就先回去了。”懶得再應付此人,左凝杉最後看了眼那朵粉中帶桃的嬌花,轉身離開。
抬起花兒輕嗅,微冷的暗香中帶著山間的獨有的清透氣息縈繞在鼻尖,男子溫潤一笑,怪不得古人常常以花喻人,確實,人如其花、花似其人。
山裏的夜較之別處更加清涼濕潤,綿密的水汽如同薄霧般輕輕撲上麵頰,就像春雨潤物無聲那樣,水汽慢慢滲透進衣衫頭發,而人卻無知無覺。
“辰軻,你說哪裏的木蓮最多最美?”男子手持著一株深紅的花細細把玩,“三醉芙蓉”——木蓮之最,清晨初開白如玉,日中時花呈淺紅色而後漸變為桃色,日暮時花色深紅近趨暗紫,朝白暮赤巧弄色、花開富麗豔無雙,真是花種妙品,正如那人一樣,初見冷然、再見潑辣、三見迷魅,她仿佛知道許多,也藏著許多秘密,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這個,我還不甚清楚,公子是要——”立在身後的辰軻疑惑地看向祁沐風,一時間弄不清公子問的這話是何意思。
“辰軻啊,你們不是一直想跟隨與我嗎?”抬頭望向遠方的熠熠星空,夜幕下的客棧中那間房裏透出淡淡昏黃的溫暖燭光,靜立了一會,祁沐風舉步離開,“那咱們就先建個莊園吧,就建在木蓮花開最繁最美的地方吧。”
月華傾落,薄霧如煙,蜿蜒山道,青石草間,暗紫蓮花,冷香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