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神魔大戰已經整整一百年沒有停過了。
一個白衣女子在樹下跳著天魔舞。
身上輕紗環繞,手腕玉鐲銀鏈,腰間環佩叮當,身上上上下下除了那一瀉如瀑的青絲,盡是清潔的雪白。
她叫白瀧,原是天界中一隻會跳舞的九尾白狐,一不小心便被選去做了舞姬,又一不小心將天魔舞跳得出神入化,由此成了天界遠近聞名的舞姬。
當年仙魔大戰之時,魔君敕林與魔後水如靜一夜隱退,至今無人能尋得,魔界大亂,天界幾個能打仗的武力世家也陸續隱居,金甲落家的葉落飛和葉落紅一個隱退,一個為了救祁韓仙官,犯了天規,逆天而行,被削除神籍,打入凡間,淪為妖類,雖有不死之身,卻永世不能回升天界,在人間遊蕩,仙界赫赫有名的戰神司熙仙官和樊籬公主自從成了親之後便不知去哪兒,西周人原本能打的,但大戰爆發的前夕,他們竟說不參與此事。
如今天界能打的沒幾個,魔界群龍無首,光靠著幾個主戰派將軍撐著,兩方皆是無力再戰,但偏偏嘴硬,非要對方先認輸。
如今天上,隻有這片故人遺留的梅林能算做一片清靜之地,女子繼續舞著,隻是微微帶了一絲悲涼。
故人已去,不知所蹤,梅林的主人不知隱居到哪裏了,隻剩一朵朵梅花孜孜不倦地開著,落家府邸已無人居住,人間也是戰火連天,遣雲使遲遲沒有動靜,不願覺醒,這世界,就要土崩瓦解了麼?
樹幹後傳出聲響,一個身影拍著手走過來,笑道:“好,世間還有如此才藝之人,隻怕少了。”
那身影全身被包裹在鬥篷裏,麵上帶著個麵具,白瀧小心翼翼地動著鼻子,待到他想收斂氣息時,白瀧已然嗅出他身上的檀香味。
白瀧皺著眉,機警地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知白瀧已熟識自己身上的氣息,隻得摘下麵具,露出一張清俊的柔白麵龐,既有溫潤的璞玉之澤,又含刀劍的凜冽之風。
白瀧看著,心中卻是一驚,更加警覺,拿劍往他鼻尖一指:“你是魔界來的?”
那人卻饒有興致:“何出此言?”
“我沒在天界見過你。”
那人豎起兩根手指,挨著劍鋒,將劍一偏:“小妹妹,神魔之戰經曆了數百年,兩方早已精疲力盡,講和那是遲早的事,何必如此?”
白瀧顯然並不相信他所言語的,仍舉著劍。
那人也不急不惱,繼續抱臂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白瀧將劍收起,坐在地上,半身靠著一棵梅樹。
累死她了,她從未想過,舉個劍也能將手臂酸成這樣!
那人走過來,在她身旁盤膝而坐,細細的按揉她手臂上的經脈。
白瀧細細瞧去,發覺這人的眼神很是澄澈,不似魔界的普通族人。
“第一次見麵,你搞得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的樣子。”
那人手一頓,抬起頭,朝她淺淺一笑:“我們確實認識很久了。”
那人邊給她活血,邊說道:“我母親也曾跳過這樣的舞,她的舞步絕世無雙,你跳得……很像她。”
白瀧一愣。
“還有,我母親也是九尾狐。”
他說的莫不是她的表姨?池槃?
池槃表姨?她做夢都記著,當年她在菩提樹下一曲天魔,舞動了這個世界,她表姨何其豔麗,何其絕代,一舉一動都清雅淡塵,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白瀧才打定決心要學天魔舞的。
隻是無論如何,也學不上表姨的六分神似。
再細細看去,嗯……和她表姨確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
“我聽說這裏有個叫白瀧的,天魔舞跳得很好,就過來瞧瞧,你可認得她?。”
等等,白瀧氣息一滯:“你……不認得她?”
那人搖搖頭:“不認得。”
那你方才拍什麼手?
“那你覺著……我跳的如何?”
白瀧打定主意,他若說她跳的不好,她便不告訴這個家夥了。
那人抬起頭,盯著她,隨即微微一笑:“雖有形卻無神,若是同我母親比,自然差遠了。”
白瀧拳頭微微一緊。
可那人話鋒一轉:“但在當世,你已是拔尖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