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絕世傾城的麵龐,滿滿的都是歡快,我想,她喜穿白,大抵是因著這個緣故。
我走進那片梨樹林。
那片地方,不分春秋,無論冬夏,一走進,便是滿樹滿樹的梨花,滿樹滿樹的潔白,切實令人心碎。
姐姐,你好厲害,一句話說穿一輩子,一舉動便是不回頭,無論我如何,也學不來你的傲氣和灑脫。
姐姐,你在哪兒?為何不回來了?你可知我有多想再見你一麵,再往你的肩上靠一靠,再聽你說一說能令我忘了傷痛的話,我如今好無助啊。
我小時候,脆弱又敏感,每一次心裏難受,你總會讓我靠著你的肩膀,你不許旁人弄髒你的衣襟,卻允我伏在你的肩頭大哭一場,姐姐,那樣的你,我何時才能再見到啊?
我躺在梨花樹下,任憑那滿樹的潔白覆蓋著我。
姐姐,你說過,做人要灑脫,因為人這一生太短,要完成許多事,不能總停在一處不前行。做神,則更要灑脫,神這一生長著呢,有甚麼事,記在賬上就好,等到遊遍了大江南北,四海八荒,六界九天,便翻一翻賬簿,將未做完的事都做完了,然後找個好地方,種一大片梨花,再建個房子,就這樣過一輩子,多好啊。
是啊,多好啊!
我一覺醒來,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
砍樹,做房子!
姐姐曾說,我天生是個做房子的料,果然。
多好的二層樓啊!
我削了棵木頭,作匾。
題字。
姐姐曾告訴過我:“神呢,就該像水,不爭名利,清靈澄澈,但又要像石,經久不化,堅硬無比。所以,今日我教你兩個成語:上善若水和堅若磐石。”
我在第一層的門框上放上一塊牌匾:堅若磐石。
又在第二層放上一塊:上善若水。
在打好磐石一般堅硬的基礎下,才能不爭名利,澄澈如水。
我從此在這兒住下。
一抬腳,看見身上的豔紅色衣裙,施了個術,變成雪白的梨花色。
我住了不知多長時間。
閑來無事時,喂一喂魚,去下界聽一聽戲。
煮酒賞梨花,跳一支舞,彈一曲羽衣霓裳。
姐姐說的對,生活何必在意那些有的沒的,多灑脫些,豈不更好?
可我仍是做不到。
當日去下界時,我竟看見了司熙。
他風華依舊,卻頹廢地坐在角落裏,冰冷的石板上。我們的鼻子異常靈敏,一聞就知道,他喝了酒。
大抵是從天界帶來的仙釀,芳香撲鼻,卻易醉。
他就那樣倒在那兒,睡著。
有個好心的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經過,想叫家丁將他扶起來,卻怎麼也抬不動他。
神的軀體,凡人怎麼會抬得動?
我看那大家閨秀意欲親自動手,仍是抬不動,我不願旁人碰他,快速走到他身邊,將他扶起來。
那大家閨秀看得一驚。
我卻沒理她,抱著司熙徑直走進前麵的小巷,用了穿牆術,駕雲回了那片梨樹林。
他的身子太重,大約是常在凡間走動,沾染了凡塵。
我取了些天河水,給他服下,給他蓋好被子。
等你醒了,就走罷。
我用騰空術騰到林中最為繁茂的一棵梨樹上。
不知怎的,我竟睡著了
夢裏,我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境地,周圍都是濃霧,前方影影綽綽的,有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