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正邪(2)(3 / 3)

“這便是血陣所在。”墨白冷冷道,他的聲音裏再無平日的溫柔與和煦,而是寒冷如冰,“千萬生魂,被困此處,日夜悲泣哭號,卻不得逃脫。他們的怨氣,被留在了這牆壁之上,化為了頑石。”

畢飛雙拳緊握,他瞪視著牆壁上萬千臉孔中的一張。那張麵孔,國字臉,方下巴,蓄著絡腮胡,五官方正,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是個壯年漢子。與眾多麵目不同的是,在他的臉上找不出驚恐之色,他麵色凜然,雙目緊閉,眼窩裏流淌出兩行血淚來。

“戚師叔。”隻聽畢飛顫聲道,“這是我赤雲樓第三代弟子中的翹楚,亦是我的師叔。他為人正直,深得門派上下弟子的敬仰。六年前師叔下山除妖,便再也未回歸門派,誰想到他竟被困在煉魂滅咒的血陣中……不行,我一定得查明建造這煉魂陣的幕後主使,向師尊稟明真相!”

說到此處,畢飛當下拔足狂奔,衝向暗道深處。墨白斂起雙眉,剛道一句“歸海,你帶小竹先行離開”,就聽前方傳來畢飛的驚呼。歸海鳴當下提槍奔出,小竹亦是快步跟上,墨白方才的指示,也隻得作罷。

三人一路疾行,不多時便見前方暗道裏傳來隱約火光,幢幢火影將牆壁上的麵目映得忽明忽暗,更顯得說不出的詭異。當轉過一個彎角,麵前的景致豁然開朗,隻見約有丈寬的方正石室內,四周沿著牆壁開鑿有石質坑槽,槽內鮮血緩緩流動。而坑槽上方的石牆上,每隔約十尺遠,皆立出一個龍頭雕刻,龍口中正吐出幽藍色的暗火,將偌大的石室映照得一清二楚……

石室中央,立著三道人影。畢飛手持丹朱鐵筆,將一名老者掩在身後,而與二人對峙的,正是鍾無嘉。此時她橫眉怒目,一手抱著那嬰孩,一手舞著人屠血鎖,衝畢飛怒道:“讓開!再敢攔我,我連你一起殺!”

畢飛卻不曾退卻半步,他不動如山地擋在老者身前,沉聲道:“師尊待我恩重如山,讓我棄師而逃,絕無可能。鍾姑娘,雖然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但我也絕不會坐視你欺上我赤雲樓。”

鍾無嘉微微眯起眼,注視著畢飛決絕的神色,片刻後,她冷笑一聲:“既然你執意庇護這老家夥,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話音未落,她水袖一甩,血鎖暴長,發出鏗鳴之聲,向畢飛直擊而去。畢飛輕吒一聲,指尖符咒化為冰華,漫天霜雪張起堅冰之壁。可鍾無嘉手中鐵鏈,乃是以人血浸泡的凶器,戾氣極重,竟是如天降飛龍,紅龍長吟不絕,一頭撞在那冰牆上,登時將之撞得四分五裂,冰屑紛紛。

眼看那人屠血鎖就要擊上畢飛,歸海鳴長槍一挑,鳴霄之焰自蟠龍槍上盤旋,他身形如電,長臂一伸,隻聽“鏗”的一聲,短兵相接,銀槍與血鎖相擊,正攔下對方攻擊。與此同時,小竹念誦“馳風訣”,想趁鍾無嘉不備,將她臂彎裏的嬰兒救出。可惜小竹動作雖快,但緊跟鍾無嘉的化蛇,卻察覺了她的動作。那化蛇雖是中了“縛甲神符”,再無先前那般飛天入地的異能,但它竟是遊走橫身,以自身擋住了飛旋風咒。

“好個礙事的東西,那日就該一起殺個幹淨!”鍾無嘉恨聲道,她麵目越發猙獰,再無平日裏那嬌媚之色。隻見她張開朱唇,青色毒煙噴薄而出,如青蛇一般纏上她手中血鎖。她高舉纖纖玉臂,如飛天起舞一般,飛身騰空,旋身揚鎖。一青一赤,至毒至凶,所到之處,激起勁風陣陣。

“不好!”畢飛見識過此招的厲害,眼見來不及閃避,他想也不想地回轉過身,將老者護在自己的身形之後。眼看那沾之即死的毒物就要掃到畢飛身上,忽聽一個清朗聲音:“長風萬裏。”

石室之中,忽掀起一陣疾風,火光劇烈地顫動起來,強風飛旋而起,竟凝成一股羊角風,將鍾無嘉裹在其中。她咬緊牙關,試圖以靈力與之抗衡,但終究是抵擋不住,重重地摔下地來,而那人屠血鎖,亦再無半點氣勁,隨之跌落在地。

眼見鍾無嘉敗落,那化蛇立刻遊走到她身側,想撐起她的身子,卻見鍾無嘉惱怒地一揮袖,怒斥一聲:“滾開!誰要你幫?”

化蛇呆立不動,隻是以那雙血玉般的雙眼,默默地凝視對方。鍾無嘉卻連一眼都不看它,她一手撐地,費力地直起身,抹去了唇角的暗紅血痕。她一雙美目,此時寫滿陰毒怨恨,怒視著墨白,冷笑道:“好……好個聖君,當日在鼎山村收拾那倒黴的蜚,沒一並收拾了你,是我的失誤……”

聽她提及鼎山村和鴻飛,歸海鳴眼神一黯,當下送出手中長槍,直取鍾無嘉喉頭。然而,刹那之間,一隻白皙而修長的手掌,忽握上了槍身,攔住了他的動作。隻見墨白伸手攔下蟠龍槍,他那俊秀麵容上,平日裏一貫上揚的唇角,此時卻是抿成了凝重的直線,隻聽他沉聲質問:“鍾無嘉,這煉魂血陣你是從何處得知的?這等工程,絕非你一人可完成,你與同夥究竟有什麼目的?”

鍾無嘉聞言一怔,片刻後,她竟是放聲大笑,笑聲震天:“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以為,這血陣是我建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