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極聽話，立刻閃電閉眼。
腳步聲響起，不急不緩，兩三下就已經靠近。緊接著，李衍感到唇上一涼。再然後，自己嘴裏就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一舔，是個棒棒糖。
他睜開眼睛，晁星肅在自己咫尺之外對著他輕佻地笑了笑，點了點自己的唇，一挑唇角，輕聲道，“這，是，謝，禮。”
李衍的臉忽地燒了起來。
他忽然明白了，棒棒糖之前那個微涼而柔軟的觸感是什麼。
“對不起，我們真的用最精密的儀器檢測過了，患者沒有任何腦電波重新開始活動的征兆。”
宋悠垂著頭，好半天才低低地道，“知道了，謝謝您。”
她回到林朗床前，輕聲道，“你到底還行不行？”
靜默。
“說好了你會很快醒過來的……自己的身體你都適應不了嗎？”
靜默。
“那群愚蠢的醫生說你這種躺了六年的植物人不可能醒得過來，除非奇跡發生……”
她定定地注視著林朗沉睡的臉和他鴉羽般的睫毛，低聲道，“可是你和我都清楚，你也許醒過來這個奇跡，是靠你和我爭取到的。”
話音未落，林朗的眼皮微微抖動了一下，宋悠簌然起身，帶翻了椅子。
她定定地注視著他，心跳如雷。
他的眼皮翕動片刻，緩緩睜開。
宋悠的眼淚再一次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她撲過去，顫聲道，“是你嗎？”
林朗動作僵硬地轉頭，勉強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道，“……是我，我回來了。”
宋悠道，“還記得你是誰嗎？”
“當然，我……”
宋悠的眼神一瞬間冷了下去。
“想好再說，我不好騙……”
她頓了頓，盯著林朗的眼睛，輕輕吐出了那兩個字。
“……離尋。”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滯，最終還是離尋先笑了起來，笑得很苦，“你怎麼發現的？”
宋悠不動聲色地道，“我太熟悉林朗了，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
離尋歎了口氣。
“我不是故意的。”離尋誠懇道。
“雖然……確實有一點私心在。”
離尋低低地道，“林朗死了，他有靈魂……比他的精神力更強的我當然也有。但宋悠，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為救你而死，遲遲哪裏也沒去，我知道你會救他，你也一定可以救得了他。我相信你。我在這裏守著，一直守著……我隻是……想再看你一眼。”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抬起頭對著宋悠微笑。
“我隻是渴望……可以讓你用那樣溫和而充滿愛意的眼神……看我一眼。”
宋悠，“……對不起。可你不是他。”
離尋釋然一笑，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已經換了一副神情。
像是長夢初醒，又像是夢魘猶存。他下意識地有些不安有些忐忑地向床邊四周看去，指尖微微蜷起。
他一眼看到了宋悠，呼吸不動聲色地一窒。
宋悠，“……林朗？”
林朗微微張開嘴，喉間幹澀至極，說不出話來。
然後，他在宋悠灼灼亮著近乎燃燒起來的目光下，忍住淚水，輕輕點了頭。
“……嗯，是我。”
“我回來了。”
宋悠撲進了他的懷裏，任憑淚水暢快地流了下來。
林朗微微抬頭，現在是清晨，太陽穩穩地定在東方，肆無忌憚地灑下一地碎金。
窗外陽光正好，天色太陽正晴。
我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