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舊時夢 02(2 / 2)

聽了她這番話,蘇淩之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飯桌上的氣氛也一下子冷了下來。

玉正揚顯然很不高興,板著臉沒有說話。月姨和如姨你看我我看你,想說什麼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隻有齊遠像是沒事的人一樣,好似樂心蘭嘲諷的對象是大街上一閃而過的路人,和他沒有一點關係。

“吃飯就吃飯,食不言寢不語。”晚辭小聲嘀咕了一句。

樂心蘭回頭看晚辭,被她瞪了一眼,滿臉不高興,卻又不好發作。如姨和月姨唯恐天下不亂者,心裏偷著樂。玉正揚當著客人的麵不好說什麼,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紀澤宇事不關己,繼續吃他的飯。齊遠和蘇淩之對視一眼,也都沒什麼表情。

飯桌上的氣氛再度降到一個冰點。好端端一頓午飯,愣是吃出了鴻門宴的感覺。

晚辭咽下最後一口飯,匆匆出了正廳。

玉正揚問:“你去哪裏?”

“我吃飽了,去園子裏散散步,你們慢用。”

紀澤宇跟了上去:“晚辭等等我,我也去。”

“別,”晚辭頭也不回,“你不許跟來。”

晚辭在湖邊閑逛,心裏很不是滋味。

蘇淩之這麼快就把她和齊遠在一起的事告訴家裏,晚辭還真沒料到,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是遲早的事。按照父親的意思,大概會送她們念上幾年大學,然後就讓淩之嫁了齊遠,相夫教子。

如今時局亂的很,玉正揚這麼做,無非是想早點幫她們安排好未來的生活。

幾年前東北三省淪陷,不少人逃難到了南方,但東瀛人不可能隻滿足侵占小小的滿洲,眼看就要發起新的戰爭。晚辭聽蔣文軒說,北方很多學校都停課了,聖約翰大學是美國人辦的,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她頓時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念書就念書吧,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念書總比對著樂心蘭舒服。

她無聊地在園子裏逛著,偶然發現我原來那個木板秋千被換了個新的。那晚和紀澤宇吵架,她一時氣不過就讓李叔把他坐過的秋千拆了換一個,沒想到他還真換了。

身後傳來腳踩到東西的聲音,晚辭以為是紀澤宇跟來了,有些不耐煩。

“不是不讓你跟著我嗎?你怎麼——”話說到一半她愣住了,跟在她後麵的人居然是齊遠。

“怎麼是你?”

“你好像總是躲著我。”

“躲著你?”晚辭冷哼一聲,“我為什麼躲著你?這是我家!”

她本想走開的,被他一激她偏偏就不走了,坐在秋千上晃了起來。

“找我有事?有事就說。”

齊遠繼續剛才的話題:“那你為什麼一見到我就回避?”

“因為我不想看見你。這樣回答你總該滿意了吧?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那如果我和淩之結婚呢?”

“那就結啊,恭喜——你……你想幹什麼,你放手!”

齊遠忽然抓住晚辭的手腕,眼神變得很奇怪。晚辭嚇了一跳,想掙脫,他卻握得更緊了,仿佛就要把她的手腕硬生生掐斷似的。

“你幹嘛?放手!你再這樣我叫人了啊。”

“你叫吧。我是不會放手的。”

“你究竟想怎樣?”

齊遠凝視著她的眼睛,目光變得無限深邃:“晚辭,你喜歡過我嗎?”

晚辭的心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她不知道齊遠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他不是已經有了淩之嗎?還是說,他喜歡的人是她?

“不,不可能的。玉晚辭你鎮定,千萬別衝動。”她努力說服自己。

好不容易,她終於平靜下來。她抬起頭,大方地迎視齊遠:“齊先生怕是誤會了吧,就因為我在船上救過你,你就覺得我喜歡你?”

“我……”

“憑什麼呢?”晚辭微笑,“我憑什麼喜歡你?”

這不是氣話,她不止一次這樣問過自己,憑什麼她要喜歡齊遠。

齊遠臉色很差:“是我想太多了。抱歉。”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齊遠失落地轉身。晚辭看著他的背影,好久都沒有從剛才的事情中緩過來。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也太匪夷所思。

很久之後晚辭回想起今日的事,她才意識到,所謂命運,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因為這一次否認,她失去的不僅是和齊遠的緣分,或許還有齊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