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我。”方亦茹用的是陳述句而非疑問。
簡悉之默默地打量這個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
一襲銀灰色職業套裝,高高挽起的頭發,襯著一張曾經年輕靚麗、如今布滿滄桑皺紋的臉,過於白厚的粉底遮掩不住麵頰下方一道明顯的凹痕,應該就是方簡昱所說的為了保護他被劉穎破了相的地方。
“盯著我看,我很老嗎?”劉穎麵露不愉,沒等簡悉之開口,自己又說:“呆在照不到陽光沒有自由的地方,每天重複著同樣的簡單勞動,三年,等於三十年。我今年四十六歲,看上去像七十六歲。看到我這樣,你是不是感覺很痛快?”
“造化弄人罷了。”簡悉之淡淡說道。對麵前這個飽經滄桑的女人,他已經提不起恨。
“你母親的事情,我很抱歉。——也很後悔。”
“ThosewhomGodwishestodestroy,hefirstmakesmad。”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簡慶林是這樣,我也是這樣。不過我撿回一條命罷了。”
簡悉之心知方亦茹有意避開劉穎,便也閉口不談。隻是不免辛酸。他曾經美麗敦厚的母親,一生中最大的錯誤便是對簡慶林用情過深,當信任坍塌的那一刻劉穎已然瘋了。
“接你太太回家吧,這整件事情裏,葉家不過是無故被牽連了進來。”
咦,這話怎麼說的?好像他把丁韻宜趕出去一樣。明明是丁韻宜自己不回家,他低聲下氣賠不是還遭到痛整。這不明擺著惡人先告狀。
“韻宜麵子上迷糊心裏頭精明,比葉誌誠擅長進退。這個女人要是我兒媳婦,我擔心簡昱製不住她。”
言下之意我就能製得住了?簡悉之納悶地看著方亦茹,發現方亦茹的眼神牢牢鎖住宴會廳的角落裏咕咕唧唧的一男一女,表情分明是在說:誰家的女人誰帶回去看管好,別隨便放出來禍害世人。聯想起方才白薇吃得暗虧分明出自丁韻宜的手筆。簡悉之微微一笑:“我把她弄回去對我有什麼好處?”
方亦茹一臉嫌棄地把眼神調回簡悉之臉上。要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究竟是葉韻宜教壞簡悉之還是簡悉之教壞葉韻宜,怎麼凡事都喜歡講價錢?
“下周把你手上海生國際的股票清一清。”方亦茹說完,頭也不回地衝自家兒子走過去了。
周一股市開盤,海生國際高開低走,一路下泄。僅一個上午即慘遭跌停。次日開盤重整,漲了不到一個小時K線就像瀑布一樣好似銀河落九天。第三天依舊……
“這明顯是有人在做空海生國際。”金鶴鳴高琴聘請的證券分析師分析道。
“誰!我要知道是誰!”金鶴鳴寬厚的手掌重重捶打在紅木圈椅的扶手上。
“是丁韻宜,她在甩賣海生國際的股票!”朱盼盼踩著三寸細高跟身形不穩地衝進金鶴鳴的書房。“她開了十多個賬戶第一天高價買進海生國際的股票,然後低價賣出。”
“你怎麼現在才說?”
“我剛剛才知道。她連著好幾天了鬧失蹤,我就找人跟著她……”
“啪”!一個重重的耳光落在朱盼盼在臉上,把她整個臉打歪了,高高地腫起來,身子落在地毯上。
“你的好閨蜜!”金鶴鳴粗短的手指一指朱盼盼罵道。
“不光是這樣。”書房裏又進來一個人,是金鶴鳴親信的財務總監。“朱小姐也在賣海生國際的股票。”總監的一雙眼睛鎖住坐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的朱盼盼。
“沒有沒有,我前陣子委托丁韻宜幫我炒股。我不懂,她又經常在催我買啊賣啊的,尤其是我拍外景的時候。我就把密碼什麼的都交給她了……”朱盼盼慌忙解釋。
“蠢貨!”金鶴鳴往朱盼盼身上踢了一腳。
“麻煩不僅如此。我們和簡悉之的證券公司涉嫌老鼠倉被《證券報》的主筆實名舉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