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是個年輕警察,小李是個熱心的年輕警察,小李是個灰常有責任心熱愛本職工作的熱心的年輕警察。哪個熱心警察在大冷天兒放下真正需要救助的左鄰右舍老百姓們跑個大老遠在劉村東頭救助一個四肢健全的、有報假警嫌疑的成年男子他都會很生氣!無論對方的身材是不是比小李還雄壯一圈,小李一個刹車跳下車掄圓了巴掌就往男人的後腦上呼上去。
男人後腦上帽子上像是長了眼睛。在小李的巴掌圓潤地招呼到後腦勺上的前一秒,男人矮身,一個後踢穩穩地踹到小小李上。
“襲……警!”小李從牙縫裏迸出這兩字,捂著小小李痛苦地躬下身子。
簡悉之有些傻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過去兩輛車都拒絕兜搭他的情況下,哪裏冒出來一個警察?他下意識地反應,把人給踢了,還一腳踹在人家命根子上。
“你襲警,還報假警。我……有權帶你回所裏。”小李緩過了一些,抽著氣大聲道。
“我不知道你是警察。我要報警,我的車被人搶了……”簡悉之說都沒用,被警察小李扭送上警車,上了手銬,拷在副駕駛座位側上方的把手上。
簡悉之好氣又好笑:自個剛才還想報警抓丁韻宜,警察倒是出現了,還把他抓了。罪名是襲警……等等,報假警是怎麼回事?
“你打110報警說你凍傷了,急等著我救你。你一個凍傷的人還把我踢得……踢得……”小李說不下去了,氣呼呼地騰出巴掌。這一巴掌倒是結結實實招呼在簡悉之的後腦勺上。
“我沒報警!我連手機都沒有!”簡悉之喊冤。
小李伸手摸了一遍簡悉之的衣兜褲兜,真沒摸到手機。
“我手機在車裏,我車被人……被人……”簡悉之知道110是誰打的了,咬了咬牙,沒再次報警說車被人搶了。千裏迢迢來當好人好丈夫,結果車被媳婦搶了,這一筆爛賬捅到警察那裏估計轉一圈還是會落到他頭上,罪名是家庭矛盾浪費警力資源妨礙社會和諧。
“銀色本田不是你的?那輛車裏的人呢?”熱心的人民衛士沒頭沒腦地問道。
“我哪知道,我就一路過的。”簡悉之果斷決定認栽。
“大雪天你一路過的?”人民衛士小李同誌的警惕性很高,他不信簡悉之的話。結果簡悉之還是被帶到小李工作的派出所蹲冷板凳,任憑簡悉之說破了嘴認識誰誰,還有誰誰誰,某所長、某局長、某領導,沒一句好使的。
在鄉鎮派出所蹲了十個小時以後,簡悉之被一通電話和派出所所長客客氣氣地請了出來。簡悉之婉言拒絕警車護送,掏出皮夾裏所有現金硬塞進小李的手裏,作為上醫院檢查的費用。在派出所門口坐上一輛黑的,簡悉之以被訛五百塊的代價回到城裏,他的寓所。
簡悉之澡都沒洗,一頭撞進席夢思、滾上被子睡了過去。這是他自蜜月旅行回國以後睡得最好的一覺。
丁韻宜開著車轉了一趟電子商品市場。買了個手機,把原來的號碼買回來。再以調查老公婚外情為名,不費什麼口舌就買到幾個小零件請人安在簡悉之的車裏。然後把車停在簡悉之辦公樓外頭顯眼的位置,絲毫不顧忌路邊“停車被拖”的警示牌。
買了快餐,打了一輛的士回家,簡單安慰了心存驚懼的葉陶韜,丁韻宜不顧長途開車的疲憊,直接把自己關進臥室打開電腦調出網頁尋找簡慶林當初被撤職判刑的相關信息和一個名叫方亦茹、在銀行實習的女大學生。
時間太久遠了,簡慶林被“雙規”的那個年代,很多信息都非常不透明,丁韻宜在網頁彈出的浩如煙海的消息裏幾乎搜羅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似乎隻有上簡慶林原來的工作單位查,可是銀行每年都會有實習生,這些信息資料應該都是對外保密的,沒有了葉誌誠的關係背景,她該怎麼查?看似從葉誌誠那裏得到了有可能令簡悉之放手的關鍵信息,可用起來才發現所謂的關鍵根本就是雞肋。丁韻宜抱著腦袋,再次一籌莫展。
手機唱起濱崎步的《Pray》,拿起一看,是丁曉東的來電。
“丁丁,昨天動遷辦的電話打我手機上了,說是拆遷補償款每平米加五百,不能再多了,聽意思想叫我們趕緊搬。你一直不接手機,後麵又關機,我隻好打電話給爸媽了。媽說這兩年和爸攢下點錢,要給我們寄過來,你給媽回個電話,把賬號說給她。我算了一下買回遷房應該是夠了。不過等回遷的這段時間你搬出去以後住哪?還有淘淘。”
丁曉東的聲音在丁韻宜耳邊嗡嗡作響,什麼拆遷、補償、回遷房、賬號……一句都沒聽清。丁韻宜眼前一黑,手一鬆,新買的諾基亞咕咚一聲砸在地板上。緊接著人身子一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