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看待世人的眼光清晰刻毒,他曾想是否正是由於自己的家族導致的變故使得一個丞相府的公子哥兒會有這等冷嘲熱諷的眼光瞧熱鬧似的旁觀這世間滄桑。而這一世,家道中落的變故正是由他一手導演產生。
魏濮說的對,世人的劣根性是捧高踩低。葉誌誠倒台,韻宜失了勢,立刻就遭到工作單位掃地出門。傳出葉誌誠即將被審判定罪的消息以後,以往被葉誌誠整過的人,他們的親戚同僚打聽到丁韻宜和葉陶韜的住址往家裏快遞死貓死狗。曾經和丁韻宜關係不錯的媒體和娛樂圈眾人見到韻宜就跟見著毒藥似的躲得遠遠,以至於朱盼盼都不敢再明著用她,一個月兩千塊錢薪水掛著助理的名頭盡幹些保姆的工作。葉陶韜在學校裏挨打……這些簡悉之都知道,除了給丁韻宜派保鏢,他不知道該怎麼做。簡悉之沒有為得手以後做好萬全準備,丁韻宜比他預想的執拗。甚至金鶴鳴也比他計劃之初想象得頑強而狡猾——C國那邊如簡悉之一開始設計的那樣罰沒了全部海生國際的投資作為死傷工人的撫恤和“先軍政治”資金。塌樓事故牽涉到內部腐敗,簡悉之使人放出消息引導C國的調查往金鶴鳴身上延伸。可簡悉之高估了C國政府的執行力和一個資深流氓的職業品性。C國的基層機關部門估計都爛透了,金鶴鳴早早收到消息逃回國內,並一口咬住海生國際在國內盤麵,仗著與簡悉之有過口頭協議,以熟悉內情相要挾,生生從簡悉之手裏分走了一部分海生國際的股份。簡悉之近來忙著操作海生國際重組上市,希望借由融資稀釋陸海生和金鶴鳴手中股份,達到對海生國際的全盤掌控。
“夠了!無論你記憶裏的他多麼聰慧機智可愛,我沒有你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和體會,她也沒有葉桃的記憶,你的愛是過去。我們沒有責任繼續你們的過去。人之所以要失去前世的記憶,那是因為今生可能有更好的選擇在等待。如果我們分開,那隻是因為不夠愛。”雪地裏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輪印。
“你的存在讓我的複仇少了暢快淋漓。兩世顯貴,我居然還是混成了個好人。”簡悉之下了車,碎碎念著,撥開車子後麵拍照上的雪。熟悉的號碼,銀色的車身,還有難看的“H”標。
簡悉之心情複雜地歎了一口氣,撥開車窗上的雪趴近了往車裏看。玻璃上都結了冰,看不見裏麵。
簡悉之敲了敲車窗,沒反應。大聲喊,裏麵也沒人應答。簡悉之望了望四周,白茫茫的雪地,除了他的腳印,沒有其他的足跡。“這家夥應該沒那麼傻。”簡悉之嘟囔著,回到JEEP,從後備箱取出一根薄薄的鐵條,插進車窗和門之間的縫隙,撬鎖。這一套他上大學的時候經常用,因為忘帶鑰匙請人來開鎖要花費50美元。
“咯噠”一聲輕響,車鎖開了。簡悉之拉開車門。前座沒人,看向後座,丁韻宜像隻蠶一樣蜷曲著躺在後座上,全身上下裹著車座套子,隻有微紅的鼻尖露在外頭,連呼出的白霧都看不見。
簡悉之趕忙拉開後座車門,伸手探在丁韻宜鼻子下頭,心下一鬆:有熱氣。“你要是死了,我就省心了。”再也不用糾結。簡悉之歎了一口氣,把丁韻宜抱起來,放進自個車後座裏。抱起她喂了點熱水。丁韻宜喝了,還是閉著眼睛一副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