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韻宜出咖啡廳攔了一輛出租車跳上去趕回雜誌社。上車時那凶狠的眼神司機以為大白天遇著劫道的。
路上丁韻宜滿腦子跑火車似的轟隆隆了一路。是照片。照片右下角記錄著拍攝日期，最近的一張是昨天拍的。簡悉之很清楚他自己是誰，他恢複記憶了。可簡悉之什麼也沒提，繼續頂著失憶症的名頭和她約了一晚上會。各種各樣的想法和情緒充斥在丁韻宜的腦子裏，直到坐進自己那輛代步車裏，丁韻宜才稍稍理出了一絲頭緒：找當初接診簡悉之的哪位大夫谘詢看看。問問當下是何種狀況，不濟也算是能找個人證明她肇了事未曾逃逸，也許她單純想找個人說說讓自己心裏不那麼慌張。
丁韻宜趕到急救中心尋找那個當初接診簡悉之姓鄧的大夫。記得那位男醫生胸前的名牌是鄧X輝，戴金絲邊眼鏡白白瘦瘦的一位。
接待她的急診護士說，急診是有一位姓鄧的叫鄧恒輝的外科醫生，鄧醫生正在手術室為一位胃穿孔的患者手術。為了見到鄧醫生，丁韻宜隻有在大廳裏等。
在家屬等待區剛坐下，手機響了，是簡悉之。
“接你下班？”
“不用，我不在社裏。”
“在哪？”
“……急診中心。”
“哪兒不舒服？”
“沒有……在這裏做采訪，明星酒駕。”
“哦，什麼時候忙完？”
“不一定。我自己回家。”
“到家來個電話。”
“好……你……沒什麼想要對我說的？”
“……注意安全。”
“哦，好……”
“你有話想跟我說？”
“……沒、沒有。晚上給你電話。”
丁韻宜掛掉電話。滿腦子想法不知從何梳理，雙手抱著腦袋埋在座椅裏。
簡悉之望著落地窗外的車水馬龍的街道，歸家的行人好像忙碌的螞蟻。天色還亮。酒駕……這個時間？
一個穿著手術服的男醫生走出來，等待的家屬呼啦啦圍了上去。
男醫生表示手術順利，和家屬溝通了幾句準備離開。
一位護士走上前叫住醫生指著丁韻宜低聲道：“鄧大夫有人找。”
丁韻宜和鄧恒輝大夫相互打量著對方。這位鄧醫生個頭不高，微胖，長著一張黑黑的但看上去穩重老實的圓臉，不戴眼鏡，眼睛也是圓圓的。
“鄧恒輝醫生？”
“我是。”
“您……急診中心還有姓鄧的男大夫嗎？也叫鄧什麼輝？”
被人這麼喊名字，鄧大夫有些不樂意了。“據我所知沒有。”
“您……三個月前一個下午，收治過一個傷員，交通意外，失憶了，您記得嗎？”說話時丁韻宜希望自己那天嚇壞了，記錯了那鄧醫生的外貌。
“我是普外科大夫，失憶這種事應該是找腦外吧？我們院腦外的人我都熟，沒個跟我同姓的。您說的恐怕不是我們醫院收治的病人，您是不是記錯了？”
“不會有錯，就是你們醫院。接診的那位鄧大夫說他別處沒怎麼傷著，就是腦子撞壞了。當天晚上就叫我把人領回去了。”
“本著對患者負責的態度，交通意外的患者即便身上沒有顯著外傷，我們也要做了檢查留院觀察一陣子，排除內出血和體內髒器損傷，沒那麼容易就同意患者出院。車禍沒有嚴重的組織損傷，單單造成失憶……我進院七年了，還沒見過車禍導致失憶卻沒有伴發顱腦外傷的。估計別家醫院也找不著這種病例。您說的患者多大年紀？偶然有老年癡呆症患者記不清住址被警察送來我們院的。”簡悉之絕對不是老年癡呆症，難道她老年癡呆+白內障？
鄧醫生轉身返回手術室，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返回身對丁韻宜補充道：“半年前我參加下鄉醫療，上個月才回本市，你見到的那位醫生應該不是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