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俊盯著簡悉之的眼神有些發直，然後開始扳手指，嘴裏念念叨叨。忽然攤出一個手掌：“五瓶，肯定有五瓶。”
“師傅，勞駕您開開窗。”車裏的酒味熏得簡悉之腦子發昏。
“不……不能開。”李敏俊阻攔。
司機降下車窗。冷不丁坐在他後麵的丁韻宜忽然站起來探出半個身子伸胳膊勒住司機的脖子，嘴裏嚷著：“服不服？不服咱們接著打。”
李敏俊大笑。簡悉之忙地拉開丁韻宜的胳膊。怎奈她越拉，丁韻宜纏得越緊，司機師傅勒得隻好踩刹車。車停在路邊。許是車刹得急了，司機的座椅靠背正好撞在丁韻宜的胃部，丁韻宜“哇”一張嘴，酒臭的酸雨從天而降全部澆在倒黴司機的頭頂，怔愣間若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我說不開窗吧？你不開窗她就睡著了。……等等，開門開門，我也想吐。”李敏俊跌跌撞撞地推門下車。
司機氣得要把整車人拉到派出所去。簡悉之把自己身上的全部現金給了司機拿去洗車。
肇事者丁韻宜雞尾酒啤酒白幹一股腦吐在別人身上自己一點沒弄髒。簡悉之抱起已經睡著的丁韻宜送到萬豪酒店自己的房間，下樓接李敏俊卻找不著人。大堂的服務生告訴他敏俊跑到外頭吸煙。
李敏俊坐在遠離酒店的綠化帶邊沿叼著一根煙，見簡悉之過來拍拍身邊的位置招呼：“來。坐。”
簡悉之也不講究，一屁股坐在敏俊旁邊。“吐完酒醒了？”
“陪這傻丫頭，喝多了點。”敏俊仰頭望著遠處，神情有些模糊。
“我們認識有七八年了吧？”敏俊問。
“九年。”
“嗯，我剛到美國找公寓就遇到你了。我前頭搬走的那黑哥們受不了泡麵的味兒。”
簡悉之彎起嘴角。從敏俊胸前的衣袋裏翻出香煙，點上，吸了一口，伸直兩條長腿。
“你成績很好。我記得你當初的理想是進華爾街。”
簡悉之默不作聲。
“來中國之後一直沒有問你，你怎麼不在美國待了，郵件裏你說你找到工作了。”
“我回來找一個人。我覺得他會在國內的某個地方。”簡悉之回答。
“喜歡的人？前女友？”
“……喜歡的人。”簡悉之沉默片刻回答。
“不是丁韻宜。”
“你怎麼知道？”
李敏俊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發問：“你跟她喝過酒嗎？喝醉過？”
簡悉之沉默片刻答道：“酒精使人昏聵不智。”
“她喝醉以後話很多。”敏俊慢慢吐出煙霧：“她的親生父親是市委書記。她名下還有某間地產公司的股份，現在應該是她父親在代管。她說寧可不要錢也不隨她父親姓。嗬嗬，這是個別扭的笨蛋。”敏俊輕笑後看向簡悉之，麵露嘲諷：“你費盡心思接近她不如直接把她灌醉方便。”
簡悉之不答。
“她算個好人。這種人現在已經不多了。你不要毀了她。”
簡悉之繼續沉默。
敏俊站起來，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你不差錢。讓她走吧。”
李敏俊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四季酒店。簡悉之繼續坐在原地抽完整根煙。夜色中，灰藍的煙圈嫋嫋升起，好像一隻隻手向天抓取著寂寞。
時裝周之後的次月，簡悉之帶著時裝發布會上的笑容上了某知名時尚雜誌的封麵，被戲稱“佚名妖孽”，吸引眾粉絲微博喊話“妖孽現身吧，我愛你，我要給你生孩子”。李敏俊懷抱美人的照片則成了網站和八卦小報們寵兒。隻是照片上的美人和實際中的丁記者反差實在太大，以至於整個雜誌社完全沒有人把照片和丁韻宜聯想到一塊兒。丁韻宜日子依舊過得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翹腳看D版電影組隊打DOTA自換飲水機桶堪稱女漢紙的典範。有一日，丁韻宜邊吃飯邊刷手機時忽然看到某網站爆出朱盼盼被澳門賭場追債六千萬，忙叫旁邊簡悉之和丁曉東一起圍觀。
“還好你沒和她鬼混，要不這六千萬的債務人說不準就是你了。”丁韻宜得意洋洋。
“她背後的金主不要她了？欠了那麼多錢難怪打珠寶的主意呢。”丁曉東口無遮攔被丁韻宜狠狠瞪了一眼。
“Nozuonodie.”簡悉之淡淡地瞟了一眼手機屏幕放下碗筷。“我上班去了。”
“還去給人看大門啊？李敏俊腦子進水了，你都上雜誌封麵也不知道提拔提拔你。我給他打電話。”
“你少跟他聯係，這個人……有傳說他是同性戀。”
此時，正在訓練室親自指導新人的李敏俊揉揉酸楚的眼眶和鼻子：“Andy，去把空調溫度調高點。……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