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悉之一聲不吭扒拉盒飯,對姐弟倆的對話置若罔聞。隻是最後盒飯剩下一半,丁韻宜看看丁曉東幹幹淨淨不剩粒米的快餐盒再看看簡悉之剩了一半的飯唏噓:“這麼大個頭沒想到還挺省米,路上還擔心你不夠來著。嘖嘖,丁曉東你吃飽沒?”
丁曉東一陣皺眉。
丁韻宜不以為意,利索地收拾了餐盒,又從廚房拎出垃圾袋擱一隻手拎著:“東東刷筷子。表哥跟我走吧,我帶你上街買衣服。”
簡悉之幾乎要呐喊了:你們姐弟編謊話是多不專業啊?昨天還說是堂兄的,怎麼一扭臉變表哥了?當下強忍了不去糾正丁韻宜。
下了樓,丁韻宜的車赫然堵在樓口。老式家屬樓,沒有地下車庫,但把車堵在樓口的,丁大還真做得出來不怕被鄰居罵。見簡悉之皺眉,丁韻宜道:“這樓裏住家基本都租給外地來打工的人和學生了,現在這個時間沒人進出。”
簡悉之不吭聲,麵無表情地上了車。
丁韻宜心裏微堵:愛理不理,德行!轉念一想,我和你解釋個什麼勁!這麼念叨著扔了垃圾,回來上車見到簡悉之漠然的臉,心裏更鬱悶。兩人一言不發上了路。
車裏氣氛沉悶。丁韻宜天性活潑話多,沒過一會兒,丁韻宜就沉不住氣了,一邊開著車腦子裏琢磨著找點啥話題。但你說和一失憶的人能扯啥?扯早飯泡麵吃得啥口味還是喜歡什麼圖案花色的內衣褲?想想自己先笑了。正沒頭沒腦地傻樂,簡悉之在一旁副駕開口了:“葉城的考古,你參與過?”
“葉城”這兩個字刺進耳膜丁韻宜反射性地手一抖,小破車在馬路中央華麗麗地走了一個“S”形。葉韻宜忙得扶穩方向盤。
“沒有。”否認簡潔粗暴但明顯缺乏說服力。
“你拍了照片。”簡悉之隨後補上一句,“丁曉東說的。”
“啊——”葉韻宜的健忘症忽然好轉:“是有這麼回事。其實也算不上參與吧。就是那年當地埋電纜,給刨出了個墓,破壞挺厲害的,通知了我媽他們作保護性發掘。當地好不容易出這麼個新鮮事,政府說是給宣傳宣傳,來不及找記者采訪,我剛好去探親,就被抓著拍了幾張照片。”末了補充道:“我一個搞娛樂新聞的,跟文化領域摻和什麼?就是把照片發了發,啥也沒幹。考古什麼的我不懂也不知道,最後咋樣了也沒去關心。”
說話時丁韻宜眼睛時不時地瞟一眼車中間的後視鏡。心理學統計表明,人說謊的時候眼睛會向右上方看。——當然也可能說明丁韻宜在小心後麵的車或者給簡悉之追尾追出的後遺症雲雲。
“哦,聽說你拍的兩隻握在一起的手屬於兩個男人。”簡悉之狀似隨意地接話道。
“古代的男同唄。”話一出口,丁韻宜想到簡悉之隱晦不明的性取向舌尖急忙一轉:“也可能父子兄弟啥的,感情好葬在了一起。”
“父子兄弟同棺同槨不合葬製。”
“古代的事誰說得清楚?那地方古代是西域牧民居住放牧的地兒,牧民知道什麼葬製?”丁韻宜說著說著忽然醒悟:“——你不是失憶了?”說著扭頭看向簡悉之,腳也移到了刹車上。
“我聽丁曉東說的。”簡悉之看著前麵的路,表情紋絲不動。“今天吃過飯問起叔叔嬸嬸的職業聊著聊著話題就轉到葉城的古墓上麵。”
丁韻宜的表情放鬆下來。“丁曉東懂個……什麼!他就一個隻懂鼓搗網絡的宅男。”一個“屁”被丁韻宜生生咽了下去。
簡悉之沒有接話。
她分明就是知道些什麼卻不願說。那個墓他回國後專程去過,裏麵的東西都搬空了。通過找關係他親眼見到了隨葬品和墓主人“們”。說是“墓主人們”其實不確切,因為隻有一具屍骨保存完整,另一具被發掘時隻剩下一隻殘臂,若不是手骨被保存完好的屍體緊緊攥著,估計人們都不知道棺槨裏曾經還躺著另外一個人。接待簡悉之的負責人說,棺槨從頂部被撬開過,不知什麼原因盜墓賊拿了值錢的葬品把棺材蓋又給蓋回去了。說話間,負責人覷了眼簡悉之,發現身邊這位據說“來頭不小”的人神色肅穆,為了活躍氣氛,負責人又道:“我這裏還有個《盜墓筆記》的版本。《盜墓筆記》您看過吧?傳說那斷手是某個盜墓賊的,開棺之後發現墓主人變成的僵屍,還被抓住了開棺材的手,情急之下盜墓賊斬斷手臂逃之夭夭。哈哈。沒科學依據的戲言,純粹博君一樂,嗬嗬。”“既是戲言,便不該說。”簡悉之冷冷道。負責人馬屁拍到了馬腳上,被簡悉之周身散發的凍氣懾住不自主抖了一下,訕訕地住了嘴退在一旁,等簡悉之隔著玻璃看夠了客客氣氣把這尊大佛請了出去。
“還是被你找到了,竇婉如!”那一刻簡悉之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想要殺人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