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劉崢嶸意料的是,張老頭並沒有帶他們去那個地段很好的店子,而是帶他們進了一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門鎖著的小診所。裏麵有扇脫了漆的紅木色的門,推開是床和畫架,床上好像還睡了個人。
那人被被子包起來,都看不到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是個小伢子。”張老頭擺擺手打開燈,那些畫作一時間得以讓眾人看見。
張老頭的畫工真的可以讓大學裏絕大部分的美術生自慚形穢,隻是畫的東西太抽象了,有罵街的苗族女人,有死去的老狗,有一些怪模樣的野獸和身體殘疾的男人。
至於地上的畫稿就更多了,劉崢嶸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了。
張老頭用色很暗,在橙色的燈光下,劉崢嶸感覺格外的壓抑。
就好像一個殺人狂的陳列館,他這麼想著,抬起頭看到牆上也裱著幾張畫,那就很寫實了,最大的一張主體是個醜陋的猴子,那猴子嘴角咧開老大,站在黑夜和大雨籠罩的河邊,身上綠色的粘液發出詭異的光,要怎麼猙獰就怎麼猙獰。
旁邊一幅畫大概就隻有A3大小了,畫的一個垂手的年輕人,孤零零站在和那猴子一樣的暴雨裏,身上的警服已經濕透,失望的神情讓劉崢嶸居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喜歡這兩幅畫?”劉伯遠笑了笑,嘴裏已經不知道叼完了張老頭多少根煙。
劉崢嶸搖搖頭,眾人把目光都投向了張老頭和他身邊睡著的那個人。
“有情況?”汪元這時候儼然成了隊伍的頭,其他人都站在後麵聽他和老頭談。
張老頭從地上散落的畫裏撚出一張極其詭異的。畫麵模糊得異常,就象是一個近視眼所看到的事務物。畫的是一雙綠色細長的手,形狀枯槁,可以想象這一雙手的主人絕對是一個可怖的東西,甚至根本就不是人了;而這雙手正扒著一個人的頭顱,仿佛要將其拖走啃噬一般,可那人頭的麵部很模糊,表情都看不清楚。
畫麵中唯一清楚的是一根夾在那頭顱上的煙,連牌子都可以分辨的清楚。劉伯遠一看就說這煙是利群。
“怎麼回....”汪元還沒問完老人就擋住他的嘴,他似乎知道汪元那特殊的能力。張老頭指了指睡著的那個人,小聲說是瘋了。
出去說。老人指了指門外,汪元點點頭。
劉崢嶸沒想到這個睡著的是個瘋子,同情中又有些恐懼,甩開腿恨不得趕快出去,卻被劉伯遠一把拉住了。
這時候被突然拉住是很嚇人的,劉崢嶸一激靈:“怎麼了叔?”
“張叔的先天是在腦海裏具象出人最負麵情緒時看到的東西。”
劉崢嶸炸毛了:“這房間裏全是?”
“是。”
“那個也是?”劉崢嶸看向牆中央的兩幅畫,那個猴子怎麼也不像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那個不是,那是你爺爺讓張叔畫的。”
這個時候聽到爺爺,劉崢嶸真的很驚訝,爺爺是個全家人都不太了解的人,直到他去世的那天,眼裏似乎都隻有這個沒有結婚的劉伯遠;現在想起來,或許是因為他本來就不屬於那個平凡的家吧,又或者說,有什麼更重要的事纏了這兩代人一輩子。
“那那個呢?”劉崢嶸指著那張又被扔回地上的畫,“是這個瘋了的人說的嗎?”
“這是他真的看到的”劉伯遠輕輕拍了拍劉崢嶸的肩,“劉家的獨苗,要學會勇敢點。”
劉崢嶸一下子懵了,他更希望劉伯遠在和他開一個更大的玩笑,如果不是,他拿什麼雄起來,自己的老二嗎?
劉崢嶸突然瞟到了那個瘋子,蓋著他的被子上繞著一股黑煙,在昏暗的燈光下說不出的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