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帝江!”圓東西發出如鼓聲響,“如果你們進了八非學宮,我就是你們的道師——沒錯兒,那邊的白虎小子,你說得對,我就是一隻老妖怪。你心裏不服氣,那也沒關係,在我眼裏,你同樣一個子兒也不值。你罵我沒有眼睛,嗬,老天爺沒有眼睛,陸地塊沒有眼睛,四方大海也沒有眼睛。不客氣地說,你的眼睛也是一件擺設,常言不是說——有眼無珠麼?”
瘦高個兒的鍾離燾坐在那裏,臉紅筋脹,目瞪口呆。說句公道話,這位公子哥兒一個字也沒出口,隻在心裏麵咕噥了兩句,可是帝江 非但聽見了他的心聲,還逐字逐句地罵了回來,罵得又刁鑽、又惡毒,隻把鍾離燾氣了個半死。
“開考以前,我得嘮叨兩句!”帝江接著說,“這間勾芒禁室,除了天道者,所有人的符法都會受到禁製。所以考試的時候,你們大可隨心所欲,愛寫什麼就寫什麼,不必擔心筆下放了電、桌子起了火——可有一條,不要念出聲音,你們隻是學生,教人寫字是道師的事情。”
圓道師舒舒服服地翻 了個身,活是一隻黃色的眼珠,在虛空中溜溜轉動。
“真諦門檻是個好東西,可是神妙如它,也未必萬無一失。它發現得了最奇妙的手法,卻常常看不穿最簡單的把戲,嗬嗬……”帝江 發出一陣轟雷似的狂笑,笑聲中,好幾個地方響起淒厲的尖叫。方非掉頭一看,許多考生懷裏、袖裏、領口裏、褲腿下,紙條兒雪片似得飛了出來。這些小紙條飛到帝江麵前,皺皺巴巴地裹成一團。
老妖怪伸出觸須,拈了兩張,在麵前晃來晃去。
“字兒寫得不錯!”帝江嗡嗡怪笑,紙條燃燒起來,化為兩道流火,射入那個大紙團兒,紅光一閃,紙團兒化為灰燼。
“這是裸蟲們常幹的事!”帝江厲聲高叫,“挾帶字條兒?喝,我真替你們感到羞恥。”
穿幫的考生麵如死灰,身下的桌椅自行落到了地麵。舞弊者一個個站起來,任由勤務押著,從那道黑洞洞的小門走了出去。
帝江笑了兩聲,接著高談闊論:“電光益神丸,吃了隻會叫人拉 稀;吞蠹妖的都是不怕死的蠢貨,那小不點兒會吃書,也會吃光宿主的魂魄。可有一樣東西,我看到了以後十分吃驚……”它拍了拍翅膀,靠近眾人的頭頂。
方非隻覺帝江就在上麵,一時屏住了呼吸,全身心趴在桌上。大圓球在他頭頂盤旋了一圈,忽又向前飛去,到了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兒麵前,圓身子悄然一頓,帝江 拍打翅膀,身子上下翻滾。
對峙了十秒左右,女生尖叫一聲,站起身來,作勢就要跳下。帝江的觸須閃電伸出,將她攔腰纏住。女孩兒手舞足蹈,又哭又叫,周圍的人望著這一對,無不莫名所以。
一根觸須揚了起來,揮舞一下,悄沒聲息地插入了女生的眉心。禁室裏起了一陣騷動。奇怪的是,眉心沒有出血,觸須好似虛無幻影,在額頭裏攪動了兩下,接著慢慢抽了出來。觸須的尖端,挑著一顆瑩白色的明珠,那珠子若有若無,還在勃勃跳動。
“天哪!”有人驚聲尖叫,“這是一顆魂珠。”
禁室裏起了一陣騷動,後排的考生紛紛起身,眼巴巴朝這邊望來。
“這顆魂珠是誰的?”帝將沉聲喝問。女孩兒哭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拚命搖頭。
“好吧!我想白虎廳會喜歡這件事。”帝將 將魂珠湊到麵前,“要把魂珠藏入魂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若是平常的靈魂,也不能助你通過天試,從魂珠的光亮來看,這是一個至道者…… ”
“那、那是我爺爺……”女孩兒抽抽搭搭地說。
“犧牲自己,成全孫女?”帝江擺來晃去,似在大搖其頭,“哼!這都是一些什麼事?”他將少女丟回座位,放開了那顆魂珠。光團兒飛到女生頭頂,女孩兒一伸手,光團從她指間溜走,到了禁室頂端,輕輕一閃,忽就消失了。
“爺爺…… ”女孩兒伏在桌上,哭得傷心傷意,方非一邊聽著,也覺心中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