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落 又回千梵(1 / 3)

距離七界大亂已過了八百多年,天空中盤旋著紅嘴金翅的蠃魚,自天界銷聲匿跡後妖邪四起,不少從天地混沌初開之際便一直繁衍下來的瑞獸旁支在天界消失後再次如同遠古時期那般從不為人知的地方重回世間再次看管世界,蠃魚便是其中之一。這個龐然大物是天空的主宰者,揮翅翱翔遮天蔽日,不時隱入厚厚的雪白雲層深處,在雲間露出巨大的翠綠眼瞳,如同璀璨的綠色太陽代替著在曆史中銷聲匿跡的神明注視著這不再純良的人世間。

華燈初上。

從頭看,一家家屋簷下掛著的紙燈籠,入夜後亮著朦朧卻溫暖的火光,像一條火龍四竄在黑暗中,細細尋覓。

街角的弄堂深處,一間不起眼的樂器店裏,兩個女童正在嬉戲。一位白胡子老翁坐在古風盎然的太師椅上閉目養神,安詳的臉龐好像世上一切都與他不相幹。

兩個女童的頭上紮著可愛的丸子頭,小一些的正爭搶著稍大一些的女童手上的一支翠綠步搖。似是逗她玩樂般,大一些的一邊搖晃著手中的玩意兒,一邊跑開去,惹得妹妹又哭又笑,紅撲撲的笑臉掛著淚珠。

嬉笑聲中,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的黑了下來,狂風大作,烏雲翻滾著幹燥的空氣吞吞吐吐嗬出雨前的泥土香,沒過多久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下雨了下雨了,姥爺交代了,下雨要關門。”大一點的喊著。

“打烊的時候也要關門,嘻嘻~”小一點的也跟著叫起來。兩個小人兒一前一後跑出廳堂奔過遊廊,踮著腳拉著雕花大門上的繩子。“咦?”大一點的娃娃歪頭睜著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望著雨中的人,心裏不住驚歎:“好漂亮的藍眼睛啊。”

門口站著一長相異域的人,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雙瞳澈藍和一頭幾乎垂地的微微泛濫的濃厚白發,沒有瞳仁的眼睛讓人忍不住猜想她是否失明,可她的雙眼卻很有靈氣,美的攝人心魄。她穿著清透蠶絲外衣,淡藍的裹胸裙,裙上繡著雪花的圖案。打著一把做工精致的荷花油紙傘,娉娉婷婷地站在雨中,隻見她朱唇微啟似曾相識的清冷模樣,聲音空靈清冽:“止寒,你怎弄得跟女娃一樣?”

名叫止寒的大女娃一愣,腦海仿佛閃過一些很重要的回憶,呆立片刻便立刻轉身旋風似的朝廳堂跑去,一路大喊:“姥爺~!姥爺~!”

見此,她伸手以長袖遮唇輕笑。小女娃走過來扯扯她的衣裙,乖巧地叫了聲:“姑娘好。”她袖擺輕拂,小女娃臉上的淚痕就立刻消失了。

“止露,你還記得我。”

“記得,姑娘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止露乖巧回答,言語間全然不似她這一個五六歲女娃。

霎時間,周圍一切瞬間變為廳堂,暖色燭光,溫潤的木質長椅在燈下,鋪著綢毯,旁邊恭敬地站著白胡子老翁。

那姑娘走過來,落地的層層裙擺如輕盈的雲海翻湧,蓮步輕移,隨即便走到了長椅邊,側臥其上,長度剛好似是為她所備。

“止寒止露你照顧的很好,看這屋子,想必這幾百年來你也是悠閑自在。”榻上之人字字如空靈之聲,句句含威嚴小慍之意。

“嗬嗬,不敢不敢......沒有殿下的相助,斷沒有我的自由。”老翁躬身作揖。

“唉~~~”一聲從肺腑傳出的歎息,仿佛染盡了世間所有悲涼之事般悲涼。“避著我的,多了去了,不怪,不怪。隻是六道,你可有她這一世的下落?”

老翁聞言立刻眉頭緊皺:“回殿下,小老兒此次可沒有回避,而是在此恭候。隻因這次輪回,長公主的千世輪回劫在此世便會終了,但最後會不會重回神位還得看她自身造化。隻不過......”

“隻不過?”

“長公主輪回九世仍不得忘,千年情殤豈是說看破就看破,加上命輪的事如果真相被長公主知曉,以長公主的剛烈個性定會入魔。”老翁作揖道,“私改命輪雖然當時神天帝及時挽救,但並不是正確的解決辦法。所以才造成了難以想象的慘痛後果。”

“當年一夜之間天界覆滅,獨我一人尚存,我雖然盜走了創世書卻讀不懂書中的古文字,隻好將書點化成人——也就是你,六道,我指望你告訴我一二,你卻告訴我‘天機不可泄露’便隱去身形飄然離去,我用一百年的世間修建天河設下結界徹底隱去天界,剩下的時光,居無定所,心無所依,終日沉浸在回憶中,隻能靠著執念尋覓這世間我唯一的親人。卻,我傷她太深,她不想讓我尋到,我便尋不到。算是我活該,得一世美名,享一世孤獨。我有時候都會設想,若我,沒有太過執著法理,是否什麼都不會失去?”

“殿下!萬萬不要這麼想,已有之事,後必再有,這也是無可避免的。”六道遮遮掩掩說道

“哼,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有此懲罰不為過!隻是作為親人,我怎能不難過呢?”

“嘿嘿,止寒止露,過來。”六道對一旁的倆粉雕玉琢的娃娃招招手,倆娃娃乖乖的走過來,叫了聲姥爺。六道蒼老的麵容微微泛紅,慈祥地笑著用老樹根似的大手摩挲著他們的小腦袋,緩緩道出了一個驚人的真相。

燭光恍惚,周圍一切開始如海市蜃樓般淡化,濯之月驚異地望著噙著笑意的六道老人,抓過去:“你要去哪?!”

“這兩個娃娃給我如枯槁的生命裏帶來了璀璨的光芒,照亮我這人間六百年。我也在這百年間見識了所謂人情冷暖,足夠了。嗬嗬,殿下,你至真至純,然而未經一事不得變通,縱然你有絕對的判斷,也做不到絕對的正確......唉,也罷,也罷,終是時候未到...她...此刻在第七世界的蓬萊仙山,快去吧。殿下......多謝。”話畢,他點點頭微微笑著,連同樂器店消失在街角。死胡同前,一位藍白衣衫的少女在雷聲更盛的雨中打著傘,她轉身走去,身後跟著兩名一男一女六七歲模樣的孩童,在繁華的樓蘭國都城千梵大街的人海中隱去。

十七年後

樓蘭千梵帝都。

“姑娘,我們要去哪裏?”問話的止寒已是十七歲的年紀,穿著雪白的衣袍,頭頂發簪垂下兩條藍色帶子飄在胸前,劍眉星目薄唇粉紅,肌膚略白,身材修長結實,才一米六的濯之月也隻是夠他肩膀高。少年得意氣質出眾,如沉默星辰不動自奪目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