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詭異情形,要不是親眼看到,方非說什麼也不肯相信——人兒那麼小,飛龍那麼大,就如一枚卵頂住了一座山,一根火柴把青天撐住。
巨龍死命吐火,吹花郎呼出的青煙卻越來越多,煙中似有什麼翻滾扭動,所過之處焰光熄滅、火勢萎縮。
青煙向外一湧,撲,好似蛋破鳥飛,衝出來一群黑色的飛蛇,細長矯捷,如真似幻,薄薄的雙翅,就如一把闊大的折扇。
蛇群叫聲尖利,勢如一道濁流,湧入火焰深處,所到處火焰熄滅、隻餘點點火星。飛蛇仿佛以火焰為食,越變越多,好似一團黑雲,將火龍緊緊裹住。
火龍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它的爪子撕扯,尾巴亂抽,許多飛蛇四分五裂,可是蛇身斷裂,不但不死,殘軀淩空一滾,化為四條五條,攻勢更加猛烈。
對手越殺越多,火龍漸漸不支。不一會兒,飛蛇連拱帶咬地鑽進龍體,火龍痛苦翻滾,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跟著煙飛雲散,化為了一團灰白的慘霧。
“哼!”葉幻士冷冷一笑,“吹花郎,你的煙靈有點兒意思!”
“馬馬虎虎,還過得去!”吹花郎笑吟吟地還沒說完,蛇群自霧裏鑽了出來,鋪天蓋地,又向葉幻士衝去。
葉幻士一抬頭,噴出一口輕煙,筆尖在煙中一繞,一溜青火飛過,煙氣變粗變濃,隻聽一聲尖嘯,忽似煙花迸散,化為千絲萬縷。
慘叫聲起,飛蛇一被煙絲射中,紛紛化為青煙,再也無法凝聚。
一眨眼,漫天飛蛇化為烏有,柔煙卻不散去,帶著絲絲尖嘯,向著簡懷魯射來。
吹花郎嗬地一笑,吐出一團圓溜溜的煙球,筆尖一攪,煙球暴漲;砰的一聲,也如燃放焰火,迸出了無數細小的煙珠。
煙珠與煙絲相撞,發出連珠似的爆響。煙光火氣,迷花人眼,聶、簡二人身影閃動,頃刻間就被煙霧吞沒了。
這一番鬥法新奇有趣,方非瞧得入神,一時目不轉睛。
叮叮叮,又是幾聲銳響,隨即火滅煙消,塔裏一片寂靜。葉幻士直起身來,徐徐走出陰影,他的額角流下一縷鮮血,胸上的羽衣破了一塊,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方非不勝吃驚,再看自己一方,吹花郎滿頭大汗,從鼻到腮多了一條血淋淋的創口,左脅也有一溜血跡,深青色的袍子浸得發紫。
方非倒吸一口冷氣,這鬥法看似有趣,其實凶險無比,稍一不慎,就要送命。
兩人眼盯眼、筆對筆,腳下緩緩挪動,繞著大廳遊走,口中悠悠閑閑,一味吞雲吐霧,可是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會吐出什麼,越是未知,越是叫人恐懼。
禹笑笑扯了方非一下,使個眼色,瞟向不遠的樓梯。
方非心跳加劇,兩人對視一眼,齊步動身,直向樓梯跑去。
咻,身後破空有聲。禹笑笑一回頭,發出一溜青芒,撞上了一縷小指粗細的煙氣。撲,煙絲稍稍一頓,忽地漲大一倍,悍然又向前飛。
少女變了臉色,剛要躲閃,一顆煙珠擦肩飛過,與煙絲撞個正著。煙絲飄然一折,掠過二人身邊,叮地射中左近的牆壁。
一米厚的石牆射了個對穿,洞口約有手腕粗細,月光透牆而過,慘白如電,照在方非臉上,隱隱有些刺痛。
少女臉色發白,拽著他上了樓梯。到了轉角處,方非回頭看去,兩個道者已? 換了個位置,簡懷魯站到了葉幻士坐過的地方,葉幻士卻到了二樓的入口。
煙起雲湧,兩人的身影又模糊起來!
倏忽又到三樓。這一層頭頂空空,無遮無蓋,月如寒霜,處處凝聚。四麵橫七豎八,盡是圮牆頹柱,活是一片慘烈的屍體,死屍精魂不散,發出森森 鬼氣。
“簡真…… ”禹笑笑忍不住叫了起來。
光芒乍閃,飛來一道閃電。禹笑笑翻身跳開,落到一塊石頭後麵,揚手回敬了一道長長的烈焰。
火焰一閃而滅,黑暗中冷寂無聲。
少女滿心驚疑,探頭一看,方非不知去了哪裏。
她的心直往下落,忽地寒毛倒豎,生出一絲警兆,這時忽聽方非大叫一聲:“當心,他會隱身!”禹笑笑心神一震,正要抬筆,身邊傳來一聲輕笑。她吃了一驚,揮筆大喝:“太白無鋒!”一溜白光掠過,身邊的石塊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切金斷玉符,好,好!”隱身人說話慢條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