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驚蟄之日桃始華,又五日倉庚鳴,又五日鷹化鳩。
原本是草長鶯飛,北燕歸陲之時的好季節,一場大雨霧嵐,又折回立春寒意嫋嫋。白霧氤氳飄渺在山壑之間,給周遭劈開的危險地勢蒙上一層祥和麵紗。
南陲一處邊境,天暗地莽,烏雲如山。
有馬車疾馳與天華山之腰的泥濘山路,路滑車疾,逃避十八羅刹鐵騎追殺,繞過窮極十二路,寒泉八十山的阻礙,在這天響午雷雨乍來之時到達這有天陰連黃泉,上窮震九霄的天華山脈之上。
電閃雷鳴,風雨囂喧,車聲轆轆,踏雨連夜奔馳的八尺良駒突然發出最後一聲嘶鳴,筋疲力盡的向前翻去。坐轎掙脫緊係馬車的韁繩,合著地上的泥水滾向山下的深穀。
車架之位的男子一個踉踉,翻滾在地,死白的肌膚倏然變色,清雋的眉目一聚焦急,不顧刀痕遍布,血留不止的身體,急步奔馳,直奔向滑下山崖的木轎,十指緊拽著脫離的馬韁,用力拖扯著,緩解木轎的滑落之速,衝口吼道:“舞娘,離兒,快出來!”
車轎內一聲聲底鳴婉出,四歲的莫離將圓滾滾的小腦袋往母親懷裏拱了拱,小胳膊小腿如八爪魚一樣趴在母親的身上,因為恐懼,小小身體瑟瑟發抖著。
“離兒,別怕,娘這就帶你出去”女人水襲煙雲一抹,琉璃千草為紋,素顏薄黛,清臒雙肩芳華一綰,卻仍然傾城。瑩光清輝般的纖指抱緊懷裏的女兒,提起輕紗裙褲,萬分小心的站起來,緩緩向木轎出口走去。
山腰的茂盛樹林下,死亡隱藏其中,風吹著枯葉在雨中飛舞。雨打冰刃之聲在踏踏馬蹄濺起如浪水花中駛近,如駐邊戍鼓百鳴,震耳欲聾。
莫中平心中一驚,全身高度戒備,隻聽身後乍然響起一聲狂笑,劃空長鳴,十八鐵騎寒刀佩身,騎馬並排而立。傲視下方狼狽不堪的男子。
原本打算帶著女兒出去的婦人聞言腳下一頓,撓起布幔的手指遲疑在半空之中,長久猶豫後,撥開一處縫隙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明明筋疲力盡卻仍然強撐的丈夫,與他身後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走近眩冷森然蟒袍蒙麵的華服修羅,將莫離小小的身子扯到身後。
“鬼陰刀!即便是被血煞牽製住,卻也要用鑄天之力打造的鑄天匣才可壓製,傳說得到它的力量便可改天逆命!也不知是真是假,既然逃不掉,又何必如此執拗?將東西交出來!不但免你們一死!還可榮華富貴一生,豈不美哉?”
十八鐵騎突然劈開一條縫隙,一身素青錦袍的幼年,獨自駕著比他高出一個頭的駿馬悠閑的踏來,獨霸在最中間的位置,手上的馬鞭輕輕拍打著貂皮縫紋的鞍韉,冷漠的注視著下方垂死掙紮如同螻蟻般的生命,故作不忍。
寒風從布幔縫隙中衝進來,冷冽刺骨,莫離被母親扯到身後,看不見外麵的一切,隻聽見一把牙牙幼語。?
稚嫩嬌麗,卻陰寒冷冽。
那音睆轉清揚,幼嫩初開,分明就是來自同自己相差無幾的幼童之口,莫離想伸出腦袋瞄個究竟,卻被母親擋了回去。
莫忠平對來者之人的話充耳不聞。心力都全然放在車轎之中的母女身上,極致酸麻的臂膀發力,一步一步向後拉扯。
而後人似乎並不是對著命如寒蟬,垂釣著最後一口氣虛的莫中平,隻是望去久久毫無動靜的青幔之中,對上一雙黝黑的墨潭。小小的眉梢帶笑,嘴角勾摹出的弧度卻異常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