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都是我們看見蓋過公章的開除處分才知道的,老二對那個女孩說:“你好好讀書,我走了。”女孩點點頭,老二轉身跟我們揮手。這個身高近一米九的北方漢子穿著從來沒有洗過的牛仔褲筆挺的離去了。
老二走的前天晚上我們四個人聚在一起全爛醉如泥。
醉酒的我們一躺在冰冷的天橋上唱水木年華的歌曲《我們去遠方》:
“快停止憂傷
我們去遠方
藍天和海風
陪我們流浪
那斜斜的夕陽
是你美麗的衣裳
鋪滿星光的大地
是我們的婚床
忘記過去吧
我們去遠方
淡淡的月光
還照在山崗
我撥動琴弦
請你陪我一起歌唱
讓生命去作證
相愛的每個時光”
被酒精麻醉的我們,依然清晰的感覺到寒冷。親愛的老二,我們的好兄弟,這一走,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啊!
遠方的路,請多珍重,多提防足下的坑氹,一路走好。
老二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我們依次在牆上留下我們的字:“一號床,王某來自安徽某某某某,有著傳奇的一生,特長補考,二號床喬某,來自沈陽某某某某,有著更傳奇的一生,特長電玩、曠課、喝酒,三號床七某,來自A市某某某某,此人命犯桃花乃二零零二屆商學院第一院草,四號床徐某,來自湖北某某某某,此人曾叱吒風雲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其實老二離開那天,我們從他離去的背影裏都看見了自己的影子,這麼美麗又無暇清澈又單純的校園,我們都即將離開了。
最想念的季節
春夏秋冬偷偷轉了一個圈
突然發現遺失了一些時間
在記憶裏曾經熟悉的畫麵
是不是一如從前
這些日子當我不在你身邊
你長高了嘛還是變瘦了一點
……
風在吹心在飛誰在掉眼淚
最想念的季節你想的是誰
窗外飄下的第一場白雪
就是我給你的安慰
七點篇:
期末考試很快就結束了,所有的即將畢業的我們都已經無心複習,好在所有監考的老師都有心放我們一馬。四年的大學,很多的人都隻為了一張光鮮體麵的畢業證書。
很多人除了畢業證書,都一無所有,而還有人連畢業證書都領不到。
考最後一門的時候,監考的老師是跟我交情頗深的張老師,他拿起我空白單調的考卷問:“怎麼不寫?快點填滿啊。”
我說:“不會啊!”
他皺了皺眉彎下腰說:“你把後麵的大題抄好,然後提前交卷前麵30分的選擇題我幫你填!”
於是最後一門考試輕鬆的結束了。
那是我學生時代最後一場答卷考試,我依舊作弊了。
第三個離開校園的是資小騫,那天我在一張紫色的信紙上畫畫,畫著窗外被凍傷的梧桐樹,梧桐站成一排,陽光嘀嗒嘀嗒的灑在光禿的枝幹上,一個消瘦的背影從梧桐樹下經過,她仿佛聽見徜徉的風吹動枝椏的聲音,在又單薄又孤零零的北風裏,那個背影有些蕭瑟。
那張信紙的背後是資小騫留給我的信,我在那封信裏看見了二千零二年九月的炙熱陽光,那個流火的夏末,我麵無表情的穿過人群。看見二零零三年的一盞缺月掛在夜幕的拐角,地下落著一層白晃晃的霜一樣虛無縹緲的月光;看見二零零四年的冬天一棵又一棵突兀的梧桐,被白絨絨的雪花覆蓋,還看見二零零五的聖誕合肥的街頭熙熙攘攘的行人,我們接踵並肩翻過擁擠的天橋。
我看見當我麵無表情的穿過人群時,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孩同我擦肩而過,她和我一樣都是來報到的新生。
我看見白晃晃的月光裏,一個穿蘇格蘭格紋半裙的女孩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邪邪的笑,在她左邊有盞路燈,路燈透出的那束光將月光割破了一道豎直的口子,那道傷口裏成千上萬隻飛蛾洶湧的翻飛著,燈光裏漫溢著飛蛾扇動翅膀的聲音。
一隻飛蛾從天空墜落,舒緩地,墜落在女孩穿涼鞋的腳背上,女孩微微驚慌的收回腳,光滑的腳背上有塊剛剛結好的痂,那也像是一隻深紫色的飛蛾。女孩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收斂,她笑著跟我說:“以前我親過你,前天你抱了我那麼長時間,從食堂一直到醫院,我們要為彼此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