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錚目視竹案上熟睡的緣生,若有所思。
一年有餘,這緣生濃了幾分少女的氣息,精巧的鼻翼,長長的睫毛,就如一捧蘭香。
柳錚轉身出了竹屋。
“我要去的地方不是歸處。我也不是你的歸處。我走了,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柳錚默默道,同時禦起了手中戚念劍。
屋內,此時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裏卻是廚房的所在,香氣便是從那兒傳來的,溫熱的水中是煮了多時的四文魚,旁邊還有兩雙竹筷,似乎準備了很久。
柳錚突然心中一軟,戚念劍暗了下去,返身走進了竹屋。
“公子,我們為什麼走的這麼著急。”,一刻後,緣生伏柳錚肩頭,皺眉道。二人腳下是匆匆而過的流雲。
“因為馬上還會有豺狼來找我們,而我現在未必是他們的對手。”柳錚禦劍而行,淡淡道。
“公子又想騙我,豺狼不是野獸麼,怎麼會..”緣生小聲道。
“我說的豺狼是人,豺狼吃人,是為了活著,而這些人吃人,卻是因為那顆豺狼的心。”柳錚嘴角微微揚起。眼睛卻明亮非常。
“緣生不懂。可我相信公子說的。”緣生道。
而柳錚此時正投轉頭看向腳下飛逝而去的山川大澤。前方那陰陽之氣接天的地方,正是重天派的所在。他口中此時念念有詞,自己和緣生刹那間便透明起來,隻剩下一片朦朧,幾乎肉眼難見。
“公子,這是….”緣生驚道。
“這是五行術法中的弱水決,可藏匿身形,不然你這個樣子,實在太惹人注意了些。”柳錚道。同時的,戚念劍一聲清鳴,避開養元宮的方向,隻向那灌嬰峰飛去。
一路之上,高山清泉,空中自有一股幽幽的清冷,對柳錚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但卻讓身後的緣生微微打了個冷顫,柳錚也不做聲,清瘦的右手中,多了一團烈火,化成了八卦的形狀,雖小卻散發出溫熱,將那絲絲的清冷抵在身外。照的緣生的臉上都多了些緋紅顏色,緣生見此,不自覺朝柳錚又靠了靠,原來拽住柳錚衣襟的手,輕輕的攬上了柳錚腰上,如蘭的氣息,略略帶著鮫人特有的海藻清香輕輕的吹在柳錚肩膀。
柳錚突然想撫摸緣生的火紅長發,想必此時也是溫熱的。
“東海的鮫人生性純潔,卻用情極癡,一生認定一個伴侶,隻要她心中所屬一人,就算死也會追隨不棄。”
突然間陸取陽的話從他腦中閃現,柳錚身子似乎微微一顫,右手的烈火便熄滅了。
“公子,怎麼了。”緣生道。
“我們要到了。”柳錚道。遠處,灌嬰峰已在眼前。
此時灌嬰峰的煙雲之中,遠遠能瞧見的是值守山門的兩個遠侍弟子身影。一胖一瘦,胖子卻是當日曾給他嚇暈過去的嚴不寬!
柳錚並沒有散去弱水決,身影若有若無,卻對著身後緣生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柳錚當然明白,灌嬰峰是不允許女子進入的,哪怕是緣生這樣一個十七歲的少女。他本想借著自己貼身弟子的身份,威嚇守山弟子,帶緣生進去,但實在想不到,今日值守山門的卻是和自己素有仇怨的嚴不寬,柳錚心中苦笑,看來今日少不得要憑借這弱水決騙過這守山弟子了。
柳錚的腳步很輕,呼吸也同時的輕了起來,但縱是如此,她身後的緣生卻比他的呼吸聲更輕,輕到似乎已不在他的背後,柳錚回頭,卻看見緣生的眼睛眨眨,心中頓時明了,鮫人自小便生在深海之中,屏住呼吸片刻已經成了本能一樣的東西了。不由莞爾一笑,複又輕輕的朝山門內走去,而此時雲山霧繞,自己離那嚴不寬不過數丈,不到幾步便要越過山門,而此刻嚴不寬卻似乎並沒有察覺。
轉眼,柳錚和緣生已走過了嚴不寬身側,柳錚正鬆了口氣,卻驚覺一股如針般的銳利劍氣已到了自己腰際,這一劍上的劍氣元罡是如此純淨,柳錚心中一寒,這種修為,若是一年前的自己遇到,怕是當場便會被洞穿氣海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