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紅紗(3 / 3)

陰瘦男子一聽此言,神色也是一變,卻須臾間又神色如初,不敢多搭一言。

也無怪這漢子神色異變,所謂紅紗乃是傳聞中的凶獸骨髓所煉化,凡人牲畜隻要沾上一點,片刻間便會化為血水。相傳曾有逆天妖物已此物化陣,困死過已窺天道的半仙之人。這紅紗因此也有人稱為“陷仙紗”,雖有些名過其實,但這紅紗的凶性可見一斑。但是這紅紗雖然厲害,千百年來卻多隻聞其名,卻沒有多少人見過。得知此物便是那紅紗,陰瘦漢子自然是震動異常,但在這少年麵前,他卻不敢在過多問,隻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而此時錦衣少年已然抬起頭來,伸指一彈,這幹屍就化為了一團紫火,須臾不見。

“罷了,現在血靈陣已成,就等那妖物伏誅,不必再旁生枝節,這重百童之死回去自有交待。你也無需擔心。至於逃走那兩人,你應該懂的怎麼做,”說罷,錦衣少年道已然不見,所去之處,正是漁村。

陰瘦漢子低頭,恭敬道一聲是,也跟了過去。

幾個時辰後在通往瀝河上遊的一處密林之中。一男一女正在一青石上歇息。正是離開的柳錚和真兒,此刻兩人均喘息不已,一口氣走了幾十裏的山路,而為何兩人在上遊而不是之前的下遊,這點還得說到鬼激靈的真兒有意反其道而行的結果,而此時兩人確定後麵沒有人追來,不由的心裏一寬,找了快幹爽之地,背靠背依的歇息起來。

總算逃了出來,保住了自己小命,柳錚和真兒心裏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想想漁村被人屠殺幹淨,真兒眼睛就紅紅的。自己更不可能回去了,回去基本和送死無異。

想歸想,柳錚卻不敢閑著,稍做休息後,隻感到又冷又餓,所幸路上自己的腿腳一路上已無大礙。於是撿了些柴火便尋思生堆火來,但懷裏一模,哪有火石等取火之物?正惆悵間卻看見真兒眼睛紅紅的,手裏卻丟了一件物是出來,柳錚大喜,丟過來的正是取火用的火石。

火很快就是生起來了,真兒卻是一反常態的安靜,頭埋在懷裏,竟不知道在想什麼。氣氛有些僵持。而此刻柳錚也不好問,兩人就這樣一直坐著,隻是不經意間肚子不爭氣的咕咕了兩聲。逗得一直無言的真兒笑出聲來,一抬頭,火光照在如同溫玉刻成的臉龐上,竟然明媚非常。隻是眼睛裏卻閃著點點淚光。

“你怎麼這麼呆,哄下女孩子都不會麼?”

柳錚臉上一紅,他確實肚子餓了,一大早出門,現在仍是顆米未進。

“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以前有爺爺,爺爺不在了還有愛喝酒的六叔、隔壁的小安子,可現在他們都死了,我們又是要逃到那裏去。”真兒淡淡的說。

這丫頭平時鬼激靈倒是見慣了,今天遭此橫禍,緩緩的說出這番話來,竟聽得柳錚心裏生生的疼。

“不是還有我麼,以後真兒在什麼地方我就在什麼地方。”柳錚強作一笑。輕輕的說道。

真兒回過頭來,仔仔細細的看著柳錚。仿佛第一次看見他一樣。臨了卻幽幽的說到:

“錚哥說的,可要永遠記得。以後錚哥去哪兒,真兒就跟到哪兒。”說完竟自顧自的靠的過來,額頭抵在柳錚的肩上。也不說話,抬眼看著漫天的星辰。

“如果可以。真兒要學成比師傅還厲害的本事,把這些歹人、隨隨便便就奪人性命的人殺個幹淨!”真兒在柳錚肩頭說道。聲音中卻是少有的決絕。

柳錚皺了皺眉,真兒這句話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剛想說兩句,卻終歸沒說。他說什麼呢,他少年被迫離家,漂泊至今,不曾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卻縷遭橫禍,被人殺戮,身上還不清不楚帶著一把要命的凶物邪劍。今日離開漁村怕是九州皆殺吧。

憤怒、憎恨、不甘從他心裏翻騰。而此刻真兒呼吸暖暖的,一張一弛的吹在他脖頸上,他心裏卻漸漸的清明了下來。真兒此時臉紅似火,似乎已經靠這他悄悄的睡去。他笑笑,解開了手邊的包袱,裏麵靜靜的躺著那把秧錯琴。

他手一擬,卻沒有琴聲奏出,隻是他的琴意已然在他腦中流淌,如高水流水,磅礴而不淒厲。正是那《太音兮拾》的人之境界,但相比彈給何先生的那時,儼然流暢了許多。許久他放下了那把秧錯,眼中多了一絲清明。一夜再無睡意,他也不敢睡去。仿佛他就是一柄出水的清荷,靜靜地等著有鶴停立。緩緩的天色終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