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地走,一眼眼地看,心裏卻空蕩得要命。

那些斑駁了的時光注定是追不回的夢,夢裏的少年對我說,嘿,你好。忘了多久,他突然鬆開我的手,彎彎眼角揮揮手對我說,再見。我們再遠一點就背道而馳,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奔跑的背影,我想叫住他。下一秒,他的身影已隱沒在了黑暗裏。

空中還飄散著金色的塵埃,靜靜的覆蓋了所有的時光。

蹲在馬路牙子上,我對阿乾說,我有點難過。

阿乾把我的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說,難過就哭。我抵著阿乾的肩膀,聞著阿乾身上的檸檬味,淚一滴也沒流下來。總覺得身體裏某個地方是空的,卻找不到東西來塞滿它。

當這座城市陷在一片霓虹裏時,我和阿乾還在外麵遊蕩。燈光打在阿乾的臉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阿乾不是個吵鬧的人,沉靜得像一個深潭,表麵波瀾不驚但我知道在一個叫作心髒的地方,那裏蘊藏著最深沉的情感。有時候我也在想,為什麼我對阿乾沒有抗拒感,漸漸地我才發現,某些地方我們太過相似。比如說,固執的念念不忘。

我在阿乾的錢包裏曾經看到過一個女孩的照片,有著齊耳的黑色短發,十六七歲的樣子笑起來燦爛明媚。那個女孩子叫,安。阿乾的初戀。

我知道兩人四年前分手,我也知道阿乾是從四年前開始流浪,就再也沒有停下來。

4.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一個電話亭前,我用輕顫的手指按了一連串的號碼,那是J的手機號。我是個記性很差的人,可偏偏J的手機號現在都還記得。電話裏一直是忙音,通過電話線很清晰地響在耳邊,我緊張得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劇烈地跳著。明明是十幾秒的時間,我卻覺得像度過了一生,那樣的煎熬。就在我要掛掉電話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清越的男聲,像是穿過了一個世紀傳過來的一樣。他說,喂,你好,請問找誰。

我剛想出聲,卻發現喉嚨裏說不出話,我的淚在聽到J的聲音的那一瞬流了下來。

就在J想要掛電話的時候,我說,我是小八。

電話的另一端靜了幾秒鍾,接著我聽到J說,你還好嗎。我緊緊地握住話筒用力地說,好。那麼堅定地說出那個字,隻有我知道它的尾音是顫的。之後是無盡的沉默,這樣的沉默讓我覺得有些緊張有些難過。

我張了張嘴,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J你愛過我嗎。當話說出口的瞬間我就想扇自己一耳光。J卻毫不猶豫地說,愛過。就是那兩個字把我擊得潰不成軍,我猛地掛了電話,無力蹲在地上大聲地哭了起來。於是一直以來所有壓抑著的,都從胸腔裏竄了出來。難過,不甘,委屈,想念。

我哽咽著對阿乾說,他說他愛過我,他愛過我。阿乾抱著哭泣的我,一句話也沒說,隻是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我終於明白,這真的始終就隻是座城市。

後來,當我再想起自己狼狽不堪的那一夜的時候,心如止水。我終是為愛情,傷了自己接著學會了成長,又有誰知道我在那晚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我回到青島的時候,阿乾又開始了自己的流浪。他獨自一人去了越南,身後是無數的光與影。他說,如果沒有人願意束縛他的心,就讓靈魂自由。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再聯係,隻是偶爾會收到阿乾寄來的明信片,來自世界各地。他依然會在明信片的背麵寫著,小八,我想你。經過了遙遠的路途,帶著來自遠方的味道,躺在了我的掌心裏。那五個字,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