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他不是個悲涼人(2 / 2)

小白水神情蕭瑟,像是臨絕處斬,仰臥在鋪著羽絨被的地上盯住天花板,手在自己的肚子上上下撫摸,似傻了一半。她並不漂亮,扁鼻子,單眼皮,但頭發黑亮,臉龐是一種無暇的黃,脖子因為沒有自信總也伸不直,這種善良無力的長相讓人生出憐愛之心。

去年,自小白水跟隨父母移民過來後,家裏就沒人再支持她讀書。小白水上有姐姐下有弟弟,排行老二總要吃虧些,家人都說,如今紅酒莊園需要人工,便給了她行銷經理的頭銜,其實是專管向各處推銷紅酒的苦差事。

她送過隔壁的中國大媽一瓶紅酒,恰巧那大媽與英傑一個樓中辦公,沒經她父母同意便介紹小白水給英傑認識,未想到兩人竟相戀了。其實換作別人,也許要生中國大媽的氣,怎麼就介紹個沒工作的黃毛丫頭?可英傑一向是重視女性特點的,他說,小白水很誠實。她媽媽偷偷讓她又相親的事,她也誠實地對英傑說。前幾個月英傑去日本旅行一個月,她跟相親對象睡了,說是家人逼的,也誠實交待給英傑。英傑曾說,隻要她誠實什麼都原諒她。糾結後,也不得不原諒她。

對小白水,英傑一向有一種憐愛,感覺在她麵前他可承擔的東西很多。英傑將手墊到小白水的頭下,通過那柔順的頭發輕摸小小的頭骨,真小,一攥也許流出的全是“糊塗”,他也覺得她活著太辛苦,所以無論她有什麼樣的抉擇,都不怪她。但小白水最終點了點頭。

隔天英傑心情大好,不僅迅速地將床、床墊、被罩一並添置齊,還為小白水約了牙醫,五天後帶她去補牙。澳洲看牙極貴,小白水大概要花去600澳元。因為沒有積蓄,英傑就透支了信用卡取出1000澳給小白水,叫她看完牙醫後買點好吃的,花不完的做為零用。

可小白水畢竟是小白水,雖然這方努力做出與英傑重新開始的模樣,過兩天,父母要挾她不分手就斷絕關係時,她趁英傑出門時偷跑回了家。說到底,她仍不是個堅定、勇敢的女子。這是最讓英傑傷心的,因為,英傑是愛情中的勇者,為了愛可以拋棄一切,他欣賞自己的這股狠勁兒!

小白水離去後,她的媽媽和姐姐似乎並不打算罷休,每日打來電話謾罵英傑,說他是野孩子沒教養,畜生都不如。最後英傑忍無可忍,便威脅她們說,你們再騷擾,我就向移民局告發,讓你們終生移不了民。當時小白水一家來澳已三年,在辦技術移民,才罷了手。但審批過後,繼續給英傑打騷擾電話,英傑起先跟她們對罵,用最肮髒的詞,後來終於堅持不住,換了號。為這些人讓自己人格崩潰,太不值。於是,這第十五段愛情也無疾而終。

英傑說,跟過我的女人,無不為我們的性生活傾倒。分手後的兩個月,小白水與英傑一直暗有往來,你送我盆仙人掌,我送你隻鬱金香,假裝都忘記了不快。小白水常借口到朋友家聚會,一個月去英傑那待幾個小時,實在時間緊,他們就在車裏做。英傑並不拒絕,但感覺變怪,如同吃了一塊涼掉的紅燒肉,很膩。他一直還在思索如何讓小白水從家庭中解脫。他不知道是為著報複,還是真想拯救她,總之就是不甘。

某次激情過後,英傑赤裸著下身,激動地對小白水說,我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剛穿上內衣的小白水,眼中突然散發出一種被糾纏的不耐煩,將英傑掉落在車座下的內褲拿起,扔向他的私處說,當然,我們可以各自找新的愛人,我們真的不可能!

英傑當時有種深深的驚訝及屈辱,連她,都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渺小如沙、營養不良、文化程度低,他覺得他需要為她謀劃一切,可渺小的東西是最不長情的,因為沒有心。

英傑注意到小白水這兩個月的變化,許是有了新對象,她做了眼部埋線、開了眼角。為了掩蓋腫眼泡,在眼周圍塗滿厚重的眼影,金色打底,褐色流星塗在眼尾,而後畫上粗粗的黑眼線,因不諳化妝之道下眼影也塗得極重。指甲做出法式白邊的底,還要畫上豹紋,頭發剪至齊肩染成瞳孔黑,墊起發根後失去了靈動感。這一切改變都使英傑心驚肉跳,每次做愛猶如跟熊貓交歡。但英傑現在揪心的是,到底是以前沒看清她,還是她為著他好。可她有那樣的智力嗎?無論多傻的女人,一旦覺得與你不可能,總是與你進行著隻賺不出的交往。

過了25歲,人生道理會在一刹那就悟出來了。英傑內心屈辱,迅速穿上衣褲,嘴巴卻微笑著說:“那是當然。我並不是為著我們倆,是為了你自己的自尊,畢竟我還拿你當小妹妹!”

“我?我挺好的啊!”小白水瞥了他一眼,拿出化妝鏡,左右照了下,將頭發向上推至蓬鬆,淡淡地說。那一刻突然語氣跟大人似的,戳穿英傑的淡定。她了解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