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送來的丹藥裏麵加了迷魂草，沒有什麼危險，隻是會讓修士徹底昏睡個兩三個時辰。
他乖乖的睡過去了，醒來後果不其然發現自己的儲物袋被翻動過——他身上的儲物袋是宗門統一發放的，除了他自己，便隻有自己的掌門師尊才能打開。
他垂下了眸子，給自己的這份師徒情誼默默畫好了價碼。
隱約中，他似乎聽到了一聲輕笑。
他愣住了。
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同居人。
他的同居人本來應該已經熟睡了的，但現在他卻不知為何坐了起來，托著腮望著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一點疑惑，一點欣喜，一點震驚。
然後又十分突兀地倒下去了，就像他那麼突然的做起來一樣。
陸子嬰再看過去，發現他躺在那裏，依舊是醜醜的一張臉。
畢竟，他是自己帶回來的醜孩兒嘛。
醜孩兒很醜，這在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知道了。
但很奇怪，他的身上時不時總是能露出一點讓他十分在意的氣息來，雖然之後這家夥根本就不記得那段時間發生的事，但這還是會讓陸子嬰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會帶上他。
當然也包括要離開宗門的事情。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宗門的前一天，一條血呼呼的醜孩兒被丟在了陸子嬰麵前。
——對沒錯，就是一條。
醜孩兒的神智已經開始了恍惚，身上又浮現出那種讓他十分在意的氣息來。
可是那個意識，似乎也很痛苦——她好像也要死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陸子嬰覺得自己仿佛在做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也同之前一樣，默默上了山，然後下山執行任務時路過了一個鎮子，鎮子上有一顆姣好的月亮，而他忍不住在樹上吹了一首自樂坊聽來的曲子，然後樹下站了一個醜孩兒。
醜孩兒什麼都沒說，在聽到自己喊他之後就跑了，身上也沒有了自己在意的氣息，所以自己並沒有把他帶回山門。
之後，他的身後再沒有了一個醜醜的跟班，也沒有了一個可以隨時隨地陪自己喂招的對手，也沒有了是不是會在午夜夢回時，會盯著自己露出詭異笑容的身影。
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成為了宗門裏的天才，自己的劍術很快也超過了自己的掌門師尊。
隨後，掌門師尊將兩個條狀物送到自己麵前。
——是自己的父母。
他又想起了那兩顆讓自己的父母感恩戴德的丹藥。
於是他便送了他們一個解脫。
隨後，他陷入了長久的黑暗，等了很久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兩個長條屍體旁邊發呆。
於是他又明白了，這是兩條生命，大抵是要比兩顆丹藥有價值一些的。
——夢醒了。
陸子嬰看著腳下氣若遊絲的醜孩兒，突然蹲了下來。
——就像他在夢裏蹲在自己父母身邊那樣。
一個在這幾十年的時間裏，會每日陪著你，望著你，照顧著你，幫助過你的人……
大抵，也是要比兩顆丹藥貴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