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師傅餘光瞟見小白貓被丫鬟穩穩當當遞到府主麵前的台子上,他微微鬆了口氣。
方景兩隻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聽到郭師傅的話頓了下,偏著頭想了想道:“郭……”
韓淑瑜勾了勾他的手,被他下意識避開,而他也記起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你是當年韓家溫氏的……”
他頓了頓,定神道:“聽說你連昆侖的救濟金都沒領就離開了玉棠鎮……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郭師傅頓時眼淚就落了下來。
玉棠鎮的血雨,四處崩裂的大地,無處逃命最後變成怪人的親友,以及即使離開了玉棠鎮也會在每個雨夜轟然而至的紅色液體……
所有的所有,甚至於自己用了三年的時間才好不容易建立的心裏防線似乎都在這一聲“你現在過得還好嗎?”中土崩瓦解。
他哽咽著:“托您的福……過得還可以……”
方景先是笑了下,最後又抿著嘴搖了搖頭,郭師傅聽到方景向來溫婉的聲音:“跟我沒什麼關係……這些都是你自己賺來的……相反,方家……”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麼,手指緊了緊,緩緩道:“方家……做得還不夠。”
郭師傅還想說什麼,一聲貓叫打斷了兩人的敘舊,郭師傅麵朝方景,頓時注意到了他猛然蒼白起來的臉,以及……刻意更離得遠了些的位置——方景現在與韓淑瑜的聯係已經完全憑借著兩人之間的方家小少爺維係著——疏遠地不像一家人。
某種猜想裹著三年前的血雨呼嘯而至,郭師傅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將其狠狠壓了下去。
——方少爺與少奶奶向來恩愛,此時應當隻是為了某種顧忌才顯得如此規矩而客氣的吧。
……不得不說,郭師傅的猜測從某種意義上已經接近了真相。
郭師傅恍惚想起什麼,剛剛想把自己背上的包裹拿下來,旋即又猶豫了。
包裹裏是自己親手做的酥餅。
這裏沒有玉棠花,郭師傅也是琢磨了好久才用了幾種這裏特有的材料做出了類似於玉棠酥的口感——心意很足,但在這個場合著實上不了台麵。
他的手放在半空,顯出幾分窘迫。
好在府主大人很快為他解了圍:“既然來了,也是故人,不如就在這裏休息片刻好了。”
方景也頓了下,他似乎在想別的事情,回過神來倒沒有拒絕,點了點頭:“多謝府主大人。”
立馬就有人把座椅搬了上來,擺在左側的方景後方。
郭師傅低著頭坐不穩當,總感覺屁股下有什麼東西隔著,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抬起頭,突然發現一隻被自己忽略的右側座椅上也坐了一排人,他起初以為是府主大人安排的迎賓的官員,但他發現他錯了。
常年跟在府主後麵的幾位大人正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左右兩側的後方,看上去顯得有幾分維諾。
而坐在對麵的是一排衣服製式極為統一的年輕人。
為首那人看上去要比其他人多了幾分穩重,全程眼皮不抬一下,隻慢條斯理的品著嘴裏的茶。
而這邊方景自郭師傅坐下後便一言不發,安靜的撚著手指。
此時的宴廳上安靜的嚇人。
剛剛自己還待過的一條紅毯此時仿佛成了一條鴻溝將兩方遠遠隔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