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霖寒眸微斂,雙唇抿成一線。
當知曉文華的真實身份時,隱隱在心底的疑惑便呼之欲出。
先帝不惜讓心腹暗衛君十四裝瘋賣傻數年,又送至冷宮之中。
為的,也不過是就近監視他。
原來所謂的恩情,所謂的忠誠,仍舊不能令先帝全然信任自己。
於是,有了借機接近君於遠的文嬤嬤,有了不知不覺間在冷宮中監視他一舉一動的君十四。
蕭霖撫著額角,嘴角冷冷一揚。
這便是帝王,表麵上禮遇有加,稱兄道弟,背地裏卻一再派人緊緊盯著。若是這些年來他有所異動,憑著君十四的手段,如今自己怕是到死也不知為何緣故。
心中的失落一閃而過,蕭霖抬起頭,看向了桌前一臉閑適的君十四:“先帝不放心在下,這點能理解,畢竟在下始終是外人。隻是小言從未做過對不住明國,甚至是君於遠之事,又不曾忤逆先帝,為何要一而再地置她於死地?”
“因為她該死!”文華麵上的笑容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雙眼迸發出一抹厲色。
“蕭公子曾調查過蘇言的身世,也該知曉她是怎麼樣的出身。這樣的女子,又如何能嫁入皇家,汙了皇家高貴的血脈?”
蕭霖自是清楚蘇言的身世,這是他將其帶入宮中前,未免節外生枝,特意派人調查所得。
蘇言的生母原是大戶人家的婢女,卻被醉酒的少爺玷汙,不幸懷有身孕。
當家主母軟硬兼施,強行留住了她腹中的胎兒。
十月懷胎,一個女娃呱呱落地,那便是蘇言。
婢女不奢求能在少爺身邊留一個名分,隻求一個安身之地。卻沒想到這戶人家為了攀上知府這門親家,不但要將她賣去妓院,抹殺自己的存在,還要把那隻得四歲的女兒趕出府外。
婢女送出府後不停反抗、掙紮,一次次地試圖逃跑,最後有一晚卻突然失蹤。那家妓院也在數年後的深夜被一場大火焚燒,無一人生還。
蘇言卻也失了依靠,在街頭乞討度日,飽一頓饑一頓的,備受欺淩,直到遇上了蕭霖……
先帝向來重視出身,顯然這君十四亦然。
蕭霖的眼底掠過一絲嘲意,幸得君於遠未受其父的影響,招攬能人不問出處,唯才是用。要不然,朝廷仍舊要被官宦子弟搞得烏煙瘴氣,毫無生機。
想必,這也是新帝能壓製住四大世家的緣由。
曆代帝王過於注重門戶出身,舍棄了大部分清貧落魄的才子,卻啟用了一些隻懂得奢華享受的世家子弟。
雖知世家一日壯大,便是對皇權更多的威脅。卻仍是放不下架子,難以消去對平民百姓的輕視。
惡性循環,風氣始終未曾有所改善。
思及此,蕭霖冷哼一聲,不屑道:“就為了這個緣故,先帝不惜一切謀害小言的性命?”
“另一點想必蕭公子也是知道的,蘇言對皇上的影響實在太大了。”見他不認同自己的論斷,君十四也沒有急著辯解,而是繞開了這點,談及另外一事。
“當初皇上生怕有人傷了蘇言,在行動前一日與前太子府中的心腹線人聯係,要求他務必保證蘇言的安全。可惜,那人不夠謹慎,被府內的一個侍衛發現了鷹隼的蹤跡,險些全盤皆輸。”
聞言,蕭霖雙眉微蹙:“是你將那侍衛殺了?”
事情並沒有敗露,那麼肯定有人出手阻止了。除了眼前的人,蕭霖不作它想。
君十四爽快地點頭:“確實是妾身出手了,要不然現在坐在金鑾殿上的人,就不一定是當今皇上了。”
蕭霖點點頭表示了然,既然君十四出手,那定然是先帝的命令,奉命行事而已,他絲毫沒有感謝她的意思,亦不想再糾結於以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