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蘇言輕輕一歎。
往日此地門庭若市,不知多少官員和商賈來往其中,謝府之門日日敞開,來人絡繹不絕。
如今,府前冷冷清清,人煙稀少。誰也不敢打此處經過,免得惹禍上身,有所牽連。
蘇言眼眸一抬,小日子會意,上前迅速撕掉了封條,推開了謝府大門。
沉重的府門慢慢打開,發出一道低啞的聲響,似是暗藏著不甘與寂寞,又仿佛印證了謝府世家的興衰。
踏上青石小徑,蘇言慢悠悠地前行。
入宮不久,她為省親而進謝府,如今主人早已離去,此地美景亦大相徑庭。
沒有了仆役靜心修繕,亭台樓宇染上了薄薄的塵埃,奇花異草亦多了幾分淩亂。卻更為生機蓬勃,悠然恣意。
原先滿滿一池的美麗淚荷,也因為失去了悉心的照顧,斷了雪山冰塊的延續,枯萎殆盡,不留半點昔日的風采。
沒有了撲麵而來的芬香,反倒是陣陣腐爛灰敗的氣息。
小月掩鼻而過,蘇言卻瞅著這一汪荷池,暗暗惋惜。
謝府池底的密室,並不難尋。
縱然謝家興盛不在,子嗣爭相逃離,那位獨眼的謝府管家,卻仍是留守在此。
想必亦沒有人擔心這樣的一個病殘孱弱的管家能夠興風作浪,也便默許他獨居在後院。
亦是這位忠心的管家,當初替謝昊換衣梳頭,又遵照他的遺願,親自放火燒毀了屍首,將骨灰灑在了謝府院內。
謝昊曾言,他一生替謝家嘔心瀝血,死後也隻願回到這個出生之地。
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老管家跪下再三懇求。君於遠聞言並未為難他,當夜命人將謝昊屍首送入謝府,也算是成全了一個手下敗將最後的心願。
逝者已逝,又何苦跟他計較?
謝府被抄家,已是數日前之事。
蘇言以拜祭為名前來,並未告知君於遠,那一夜謝昊最後跟她說的話。
她不肯定,這池底密室裏有的是什麼。
若他知曉,定不會讓自己親身而來。
老管家默默得在前頭帶路,手執油燈,白發蒼蒼,腳下步伐卻是極穩。
在蘇言看來,謝府藏龍臥虎,這麼一個年邁的管家有一身好功夫,亦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兩名伺候的宮侍被她留在了謝府前廳,蘇言知曉身邊有君於遠的暗衛,對安危並不曾擔憂,大大方方地跟在後頭。
再者,當夜謝昊有數次機會置她於死地,沒必要在此時才設陷阱下手。
走下一條滿是青苔的石階,呈現在蘇言跟前的是一座寬敞昏暗的地下室。
老管家突然將油燈高舉,眨眼間圍繞地下室石牆的火把俱是一亮。
明亮的火光中,蘇言看清了地下室的真貌,不由一驚。
地下室的正中有一汪深潭,隱約飄來陣陣惡臭,譚中卻被拳頭粗的鐵鏈困住了一人。雙臂被縛,低著頭,淩亂地長發垂下,遮掩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麵容。
蘇言皺起眉,此人的衣飾被潭水浸泡太久,已有些殘破,卻仍能看出布料不菲。
她瞥了老管家一眼,見他神色冷漠,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遲疑一瞬,蘇言抬步上前,在潭邊細細觀察著那人。
這一睇,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此人雖不曾親眼極愛你過,蘇言卻曾看到她的一張畫像,印象深刻。
這便是蘇府一手遮天的主母,害死蘇家大小姐的罪魁禍首,以及在背後操控蘇賢的幕後之人——秦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