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地睜開眼,見是一臉疲倦的君於遠,蘇言打醒精神,放軟身子貼了過去,兩人相擁而眠。
難得的清淨並沒有持續多久,約莫一個時辰,天已大亮。早朝如常,並未因為昨夜世家起事而耽誤。
蘇言一夜接二連三的夢,令她睡得並不踏實,淺眠中很快便因為身邊君於遠的下榻而被驚醒過來。
見她醒了,君於遠抿唇一笑:“言兒,可是要隨朕去金鑾殿上走走?”
曆朝曆代,後宮嬪妃皆不能參與朝政,此乃祖訓。
他突然提出,伺候在前的李唐因為出身草莽,並不以為然。
反觀蘇言,從小在蕭霖的身邊長大,對於此事略顯驚訝,很快也便釋然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有什麼不能改變?
自然,未免朝臣非議,耽誤了正事。蘇言並非從正殿隨君於遠走入金鑾殿。而是從宮內的暗門,先他一步到達。
李唐早已安排妥當,在龍椅與暗門之間擺了一座山水屏風,又在屏風後設了一張軟榻。
等蘇言舒舒服服地倚在榻上,一襲明黃的君於遠這才緩步走上台階,落座前,不著痕跡地朝屏風瞥了一眼。
這日早朝,圍繞地便是如何處置這四大世家之事。
謝昊已死,謝家如今是樹倒猢猻散,走的走,降的降,不足為患。隻是朝中大臣,多多少少跟世家都有點關係,又猜度不出新帝的心思,不免忐忑。
“謝府已倒,江家被朝廷招安之後,極有可能在數年後再成為另一個謝家,還請皇上三思!”左禦史上前一步,滿臉痛心疾首之色。
君於遠睨了他一眼,饒有興致地勾起了唇角:“朕金口玉言,已經答應賜封江家家主為侯,其母為一品浩國夫人,卿難道讓朕言而無信?”
“臣下不敢,”左禦史怔了怔,又義憤填膺道:“回皇上,四大世家乃先帝所賜封,而今卻忘恩負義,若不嚴加懲治,則有損我皇威名!”
右禦史出列,卻蹙眉反駁道:“稟皇上,若此次出爾反爾,激怒世家,隻會兩敗俱傷。”
聞言,左禦史激憤難平:“此次四大世家傾巢而出,被吾皇輕而易舉地悉數鎮壓。區區一個江家,又能奈何得了誰?”
聽罷,右禦史不悅道:“皇上一言九鼎,怎能無故反悔?往後,又如何取信於民?”
見左禦史不語,他接著又道:“臣下以為,可封江家家主為一品景侯,以安撫江家,亦可借此試探鄭家與伊家。”
君於遠略略點頭:“右禦史所言極是,命內史擬製,賜江家家主為景侯,其母為一品浩國夫人,賞玉溪之東為封地。”
“皇上英明——”
玉溪在明國西麵,東側卻極為偏遠。幹燥冷寒,民眾稀少,表麵上說是賜封,實質與流放無異。
隻是此事君於遠亦遵守了諾言,封侯又賞了封地。可惜景侯尊貴,卻徒有虛名,毫無實權。江家看似風光,暗地裏被新帝打壓。
若不甘心反抗,反倒落了個恩將仇報的惡名,出師不利。
即使再不願,也隻能啞巴吃黃連,忍氣吞聲,免得落下一個抗旨的殺頭大罪。
江家賜封之事一結,君於遠忽然朝身側的李唐抬了抬眼。
李唐會意,從寬袖中取出一道明黃卷軸,躬身道:“眾卿聽旨——”
朝中大臣迅速撩袍跪下,卻麵麵相覷,不明就裏。
“八品采女德才兼備,賢良淑德,端莊秀麗,婉順賢明,頗和朕心。今特立為皇後,擇日冊命!欽此——”
話音剛落,朝臣或驚詫,或暗自抽氣,俱是震驚之色。“砰咚”一聲,屏風後亦隨之傳來一陣輕響。
君於遠微微眯起眼,眸中流淌著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