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限期(2 / 3)

“當初是怎麼說的?擔心爹再騷擾你,於是偷偷放走了你?怕你出府後受累,塞給你充足的路費?”她一麵說著,一麵興奮地雙肩發顫,雙眼登時亮得刺人。

“與你同路的乳娘,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哈哈……娘親素來有先見之明,知道你遲早會壞了事。看,老天開眼。我要死了,你又如何能逃得過去?說不定,你比我更早下地獄去!黃泉路上有你作伴,我也不會寂寞了……”

蘇賢刺耳的笑聲在天牢中回響,蘇言隻覺胸口一陣刺痛,仿佛被人生生抽去了骨,剮了心。

她穩了穩心神,沒有再看那牢中癲狂的女子,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向天牢的出口。

原來,蘇家大小姐的乳娘已經不在了?

難怪君於遠在她入宮前,不讓兩人相見,亦不再提起。

原來,他早知自己命不久矣。

譚老禦醫的藥,不是救命,而是在續命。

原來,她還是一顆終究要舍棄的棋子。

不是被選中,被留下,而是這一局中暫時還不能失去她這個角色……

蘇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了天牢的,隻覺得渾渾噩噩,腦中一片空白。

候在牢外的小日子看見自家主子麵無血色地走來,大吃一驚,趕忙上前攙扶:“主子,可是身子不適?奴才這就讓人請譚老禦醫來……”

“不必了,”蘇言眼底一冷,一個眼睜睜等著她毒發身亡的大夫,請來又有何用?

眨眼間,她又改變了注意:“我頭疼得緊,你這就去請譚禦醫去瓊華殿。”

“奴才遵命,”雖不明白蘇采女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小日子仍是迅速命人去太醫院了。

瓊華殿內,蘇言早早攆走了伺候在側的宮侍。

譚司浩垂著眼,像往常般認真把脈:“蘇采女體弱,又大病初愈,陰冷潮濕之地,往後還是少去為妙。”

言下之意,是讓她不要再去天牢見蘇賢麼?

蘇言低下頭,抽回了手臂,淡淡道:“譚禦醫,我還能苟活多少時日?”

譚禦醫袖中的手臂微顫,側身微不可見地轉開了視線:“蘇采女無需擔憂,臣下奉皇上之令,定然不負使命……”

見他還要滔滔不絕,表達忠君愛國之感,蘇言輕輕笑了:“冷暖自知,這身子是我的,又如何不清楚?此處沒有外人,譚禦醫不妨直說。”

譚司浩一怔,對上她的雙眼,卻不確定蘇言說的話。

若是真的知曉了,怎還能這般淡定自若?

反之,蘇采女這是在故意套他的話?

譚老禦醫沉默了,身為太醫首,他亦不過是皇上的奴才,必須奉旨行事。有些話不該說,他絕不會泄露半句。

宮中是非曆來最多,嬪妃來了又去了,他看得真切,也有些麻木了。

縱然心底還殘留著一點醫者的惻隱之心,卻無論如何比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來得重要……

譚司浩的不言不語,等於是默認了。

蘇言知道,要從這人口中撬出些什麼並不難。隻是,這一會,漫天的倦意洶湧而至。她陡然間,失去了詢問真相的興趣。

問出來了又如何,讓那些字句再一次狠狠地刺破她的心胸,打破她一直以來勉力支撐的信念?

“我僅餘的懇求,譚禦醫,這身子還能支持多久?”

唯一的,蘇言迫切想要知道的,她還能在那人身邊剩下多少時日……

這一撒手離世,是不是終究要回到碧落黃泉,再不相見?

又或是,上回忘記給她的孟婆湯,將會令自己徹底的忘卻一切。或許滯留在地府贖罪,或許如同一張白紙般重新降臨人世?

譚司浩在這皇宮數十年頭,親眼目睹了多少悲歡離合,生死離別。那些人或不甘,或悲憤,或忿恨的神色還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