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隻覺眼前漸漸發黑,索性閉上眼,終歸是摸到了門檻。
“主子……”
“蘇采女……”
她模糊中聽到小月的哭喊,還有一道低沉的聲線,以及托起自己的一雙有力的臂彎。
蘇言曉得,她已得救,靠著來人,終於是鬆了口氣,放任自己昏了過去……
這一暈,便是三天三夜。
熊熊烈火,燒毀了半個寢殿。斷壁殘垣,唯獨正中的白玉琴,拭去沾染的黑灰,沒有半點損傷。
小月半跪在榻前,小心伺候著蘇言服下湯藥,嘴裏不住地說著這幾天的事,神采飛揚:“……這火來得蹊蹺,那會奴婢已經睡下了。聽殿內宮侍說,皇上不管侍衛的勸阻,神色焦急,匆忙闖進殿內把主子救下的。”
她說得一臉興奮,雙眼透著亮,仿佛親眼所見。
蘇言盯著頂上的紗帳出神,若是君於遠設的局,又為何要救她?
如今出手,是否說明,他並非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她隻覺胸口的抑悶逐漸被抹了去……
“……皇上,”半晌,蘇言側過頭,神色難得呆愣。
瓊華殿被燒得一塌糊塗,她暈迷後,暫且送入了皇帝的寢宮——承永殿的偏殿。
此時諾大的殿內,宮侍早已退下,隻餘下蘇言和跟前的君於遠。
“蘇采女可有覺得哪裏不適?”他笑吟吟地坐在床頭,低聲請問。
蘇言撇開臉,搖頭道:“回皇上,臣妾已無大礙了。”
君於遠睨了眼她包紮得嚴實的手臂,以及麵無血色的臉頰,頗為欣慰道:“幸好愛妃吉人天相,隻受了輕微的灼傷。若是這雙手不能再彈琴,朕就得惋惜了。”
話語一頓,他的掌心覆上蘇言受傷的手臂,淡笑道:“愛妃可否告知朕,瓊華殿內這場火究竟如何發生的?”
蘇言早已想好了措辭,略顯惶恐地答道:“皇上,臣妾夜裏起來時,燭台已經落在地上,濃煙滾滾……”
“是麼?”君於遠俯身,朝她一笑:“既是如此,愛妃為何遲遲不逃出內殿?”
直視著他的雙眼,蘇言怯怯地道:“臣妾醒得晚,吸了不少煙,頭暈眼花,便耽誤了些時辰,險些丟了性命。”
她被濃煙熏得暈迷,絕非假裝,譚老禦醫已經把過脈,君於遠亦是心中有數:“隻是宮中出現刺客,恰好瓊華殿失火,實乃巧合之極,愛妃以為呢?”
蘇言乖順地低下頭:“殿內失火,臣妾難辭其咎,請皇上降罪。”
君於遠搖頭失笑:“瓊華殿失火,愛妃何罪之有?隻是此次累愛妃受驚了。”
“皇上言重了,”蘇言一臉受寵若驚,沒有刺客被抓獲的消息,謝昊定然是安全逃逸,她的心裏並沒有多少驚訝。
縱然未有任何準備,若謝昊連這點能耐都沒有,又如何能統領謝家?
“瓊華殿需修繕,愛妃近日便安心在承永殿內養傷罷。”君於遠看向身前的蘇采女,那晚夜闖皇宮的人,分明在瓊華殿附近失去了蹤影。
如今寢殿被毀,蛛絲馬跡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不管是那夜闖之人的手段,還是蘇采女的主意,足以將此事盡數抹去。
“皇上,承永殿乃曆代帝王的寢宮,臣妾在這養傷於禮不合。”兩人貼得極近,君於遠的氣息縈繞,蘇言感覺麵上漸漸發燙,支吾著婉拒道。
“愛妃身子弱,又受了驚嚇,譚禦醫說是得好生調理,手腳的傷亦不宜下榻走動。”君於遠一錘定音,不待蘇言再說,起身命李唐派了四名宮婢近身照顧蘇采女。
不得已,蘇言隻能在承永殿住下,與皇帝比鄰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