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連忙接過她手中的木梳,輕聲答道:“主子果真聰慧,確實如此。”
聞言,蘇賢眼底喜色更甚。
不可一世的謝當家,卻被她們玩弄於股掌之中。等以後真相大白,不知那張臉上會浮現出什麼樣的神色?
憤怒、羞辱,還是震驚?
思及此,蘇賢隻覺渾身通爽,尤為解恨。
隻要謝家一倒,蘇言沒了靠山,又失了寵,更不會是她的對手了。
到時候自己在後宮隻手遮天,無聲無息地除掉一個人,何其容易。
可是,蘇賢有點等不及了。
“將近月餘,娘親還沒說服譚老禦醫站到我們這邊來?”蘇賢厭惡地撇撇嘴,這位太醫首頑固得就跟石頭似的,油鹽不進,讓人無可奈何。
偏偏皇上有令,瓊華殿蘇采女的病症,一概由譚司浩全權負責。
連藥童也不得擅自進入寢殿,藥材的挑選,甚至湯藥的煎服,他亦從不假手他人。如此小心謹慎,令蘇賢無從下手。
若能將此人爭取過來,蘇言這顆刺入她心口的刺,就能很快拔掉了……
紫兒在秦顏身邊長大,自是有了一顆七竅玲瓏的心,又與蘇賢相處多年,一看就知曉她肚子裏的曲曲折折。
主母確實有意招攬譚司浩,卻並非借他之手除掉蘇言。
畢竟蘇采女服用的湯藥,一概由這位老禦醫經手,若出了事,自是跟他脫不開關係。
到時候牽扯頗多,指不定會把蘇家扯進來,實在得不償失。
隻是那位蘇家大小姐的身子究竟如何,卻是秦顏最想要清楚的。
可惜太醫首譚司浩沒有多少特別的嗜好,不圖財,不愛美色,獨喜藥理。但是,民間的醫藥孤本又怎比得過宮中的藏書?
秦顏費了不少心神,至今仍是無從下手,卻也並不焦急。
紫兒心裏明白,少一個譚司浩,也不會壞了主母的好事,先擱下亦無妨。
隻是,秦顏千叮萬囑時時盯著蘇賢,免得她自以為是地動手,打亂了這場辛辛苦苦布下的局。
當下,紫兒俯身道:“譚老禦醫一直保持緘默,怕也對咱們有所顧忌,沒有正麵表態,卻又有何懼?”
聽罷,蘇賢滿意地頷首,笑得眉眼彎彎,再也不提此事,安然地梳妝打扮起來。
皇上隨時隨地會來芝蘭殿,她又怎能不將最好的一麵呈現在他跟前?
蘇言感覺自己在漆黑中摸索前進,腳下沉沉浮浮,仿佛是一片沼澤,在慢慢地將她吞沒。
她伸手拚命掙紮,想要張口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驚恐、無措與絕望如潮水般洶湧而來,蘇言勉強睜開眼,看到了不遠處的岸邊,一人正悠然地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她。
明黃的龍袍,俊美的麵容……
蘇言瞪大眼,就要揚聲呼救。卻看到那人身邊的女子挽著他的手臂,轉過頭,正是她自己的那一張臉……
蘇言驀地驚醒過來,身邊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與啜泣聲。
小月用溫熱的濕帕子替她擦著手臂和頸側,紅著眼道:“主子突然暈倒,在榻上躺了一天兩夜了。”
一天兩夜,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蘇言仍有些迷茫,有人踏入寢殿也不自知。
“主子,譚禦醫送湯藥來了。”小月稍微退開,細心扶起了她。
雙眼轉向了榻前的老者,蘇言回過神,認出了這位一直以來照料她的太醫首。
沒有遲疑,她就著小月的手一口氣把湯藥灌了下去。
裏麵放了很多甘草,嘴裏並沒有留下多少苦澀的味道,蘇言朝譚司浩感激地微微笑了:“……有勞譚禦醫了。”
“蘇采女客氣了,”譚司浩低下頭,誠惶誠恐地擺手道。
蘇言剛醒,聲音帶著一點沙啞和幹澀,說起話來有點吃力,有些事卻不得不問。
她向小月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帶著殿內一幹宮侍出了去。
“自數月前大病一場,我的身子不複以前。可是這次的暈倒,究竟為何?”蘇言從蘇家大小姐的身體醒後,便時不時開始頭暈。她隻道大病後身子弱,這才如此。
但是這段時日以來,頭暈加劇,還伴有眼前擦黑。服藥後有所改善,卻並未曾根治。
蘇言心下不解,服用的湯藥沒有異樣,莫不是診治的禦醫學藝不精?
譚司浩低著頭,恭謹地應道:“回蘇采女,確實是病後體虛,又未曾及時進補,這才落下了病根。此事需循序漸進,不宜急躁,否則會適得其反。”
“臣下此次換了幾味藥,又加重了藥量,定能藥到病除。”
既然太醫首這般說,蘇言雖還有疑問,也不宜多問。
難不成還當麵質問譚司浩的醫術,乃至是醫德?
命小月送走這位老禦醫,蘇言暗地裏琢磨著,要不要尋師傅驗一驗那帖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