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觀音廟位於洛城城郊,風景怡人,且遠離塵囂。
廟裏的小師父,或是無家可歸的女子,或是誠心向佛之輩,性情和善,心之所向,有所皈依。
此處也就沒有紛爭,沒有勾心鬥角,更沒有所謂利益同盟或敵手。有的隻有向往內心的平靜,以及彼此間的相互扶持。
蘇言在這裏留了三日,看著李霜在眾人中重拾了笑容。念經、吃飯、打坐、冥想,每一天過得充實而愜意,終於是放下心來。
雖說觀音廟裏生活清苦,需自給自足,在後院種上幾小片田地,辛苦勞作。可是這裏,也讓人有了歸屬之感。
廟裏慈祥的主持,熱心的年輕小師父,還有剛收留的被遺棄的孩童,到處是一陣歡聲笑語。
蘇言每日在隱約的念經聲中醒來,隻覺心境越發平和。
她在最後一夜,又裝神弄鬼地與李霜道了別,才又再度離開了這位最為敬重的乳娘,重新踏上了回宮的路。
先前的馬車早被丟棄在途中,不但被羽箭射穿,還留下不少血跡,也不可能再用。
觀音廟裏的人甚少出外,附近又沒有可以購買馬匹的地方,他們一行三人,隻能步行至最近的鄉鎮再作打算。
烈日當空,已近午時。
走了將近一個時辰,蘇言咬牙跟上,沉重的雙腿,急促的喘息,讓她不得不數次歇息。
她曾偷偷詢問師傅,為何不動用蕭門的人,替他們找一輛車來。
蕭霖瞥了蘇言一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言兒就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宮?”
聞言,她被噎得半天答不上話來。
顯然,師傅雖然大度地原諒了自己,心裏卻還是有些小疙瘩,要稍稍懲治她。
蘇言欲哭無淚,蕭霖素來賞罰分明,此次又是她理虧在先。
即便再累,她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蕭霖也曉得蘇言如今的身子骨並不太好,一再放慢了步伐,又借著賞景和打水的藉口在途中幾番休息。
遠遠望見前麵不遠一間簡陋的茶肆,他揮揮手,示意蘇言和陳瑾在此處歇腳。
蘇言如釋重負地坐下,不太文雅地悄悄揉了揉酸痛的膝頭。
茶肆是用青竹搭起的棚子,隻擺了三張木桌和幾條板凳,在顯眼的地方豎著一支竹竿,上麵掛著一塊寫著“茶”的方布。
這會過路的人不多,隻得三三兩兩坐在角落的桌前。
茶肆的主人又矮又瘦,皮膚黝黑,看見三人落座,麵上連忙堆起笑,殷勤地上前招呼。
陳瑾向他要了一壺熱水,就打發掉了,從懷裏掏出一包茶葉,熟練地泡起茶來。
蘇言汗顏,這位陳大人一路上麵麵俱到,不料居然連新茶都從宮中帶了出來。
她心下暗道一聲奢侈,卻也端起杯子細細一聞。
果真清香撲鼻,的確是好茶。
尤其是在這破敗的茶肆中,杯裏卻是宮中才有的極品新茶,實乃少見的一番經曆。
蘇言走了一路,正口幹舌燥,就算這茶再好,到了她手上,也隻有牛飲的份了。
她稍稍惋惜了一會,就要抬手把茶往嘴裏灌下,卻被蕭霖止住了。
“蘇姑娘方才坐下,不宜立刻灌下熱茶,免得稍後不適。”
為了方便行走,又不能讓陳瑾察覺,這一路上師傅都以“姑娘”來稱呼自己。
蘇言每每一聽,總覺得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