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略顯詫異,疑惑道:“好事?什麼樣的好事到我這裏來了?”
話語間,顯然是不信。
蘇賢笑容不變,刻意壓低了聲線:“姐姐何必謙虛?昨夜壽宴皇上提前離席,寧奉儀離席更衣,剛好經過望月亭……”
蘇言隻覺腦袋“轟”的一聲,頗有些哭笑不得。
難為她跟君於遠,竟然在殿外給眾多眼線演了一出活春宮?
說是寧奉儀正好路過,倒不如是蘇賢不能離開,隻能借旁人的眼好好盯著皇上。
誰知這一看,居然還真的瞧出事來,正碰上兩人在亭內幹柴烈火,絲毫不顧禮儀廉恥,公然在人來人往的殿外準備……苟合?
蘇言思及最後兩個字,竟然有了想笑的念頭。
想必蘇賢和那位寧奉儀,昨晚定是要一夜無眠,又或是尋思著皇上不喜拘束受禮的女子,而是這般恣意膽大的?
“……後來,皇上不但用龍攆送姐姐回寢宮,還在瓊華殿歇了半晚。姐姐也曉得,皇上不喜在嬪妃這邊宿下,姐姐如此真是得了天大的麵子,妹妹怎能不來慶賀?”蘇賢溫溫柔柔地笑著,雙目明亮,看不出半點虛偽和惱怒。
蘇言琢磨著,這就是常言所說的,怒極反笑?
她忽然感覺有些倦意,在後宮中跟這些女子打太極,卻沒有以前與幾大家族公然為敵的境況來得有趣。
若非君於遠的帝位根基未穩,蘇言實在有些想讓這幾位礙眼的嬪妃盡數消失——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一些人,在這皇宮中卻是輕而易舉,方法何其之多。
蘇賢驟然間感覺到渾身一陣冷意,袖中的手臂不期然地微微一顫。
望向一旁的蘇言,仍舊低眉順眼,似是往日那般卑微而膽小。
可是在一瞬間,仿佛有股令人顫栗的氣勢撲麵而來,令她不寒而栗……
她心下猛跳,娘親千叮萬囑的話在耳邊回響。
“入了宮的女子,即便之前是無害而善良的綿羊,最後說不定哪天變成豺狼在背後咬你一口。”
“越是溫順沉靜,這樣的女子城府極深,不能不除……”
“後宮之中,沒有姊妹,沒有朋友,隻有敵人。”
蘇賢暗暗平複思緒,她從小最佩服的,便是自己這位娘親。娘親說的話,總不會錯的。
當初爹爹覬覦蘇言,他至今也不會知道,是娘親的刻意縱容。
在眼皮底下的侄女,怎會不比外麵不知哪裏來的狐狸精要容易控製得多?
若非爹爹後來陷了下去,散掉以往的紅顏知己,一心撲在蘇言身上,娘親也不會特意送走了蘇言,好讓爹死心……
原以為蘇言這樣怯弱的大家閨秀,出門後沒了依靠,顛沛流離,很快就要在路上失了性命。卻不想,會誤打誤撞地遇上了新帝,還進宮成了她最大的對手。
蘇賢心不在焉地端著茶盞,暖暖的熱氣融入手心,讓她猛跳的心安定了下來。
“昨晚皇上歡喜,多喝了幾杯,剛好我也不勝酒力,糊裏糊塗地走到望月亭……讓妹妹和寧奉儀見笑了,我醉得一塌糊塗,皇上不得已才親自送我回來。”蘇言抬眼一笑,蒼白的麵容上多了幾朵紅暈:“姐姐酒品不好,皇上無奈,隻得在殿內多停留了片刻。”
聽罷,蘇賢心裏一喜。
確實如寧奉儀說得一模一樣,皇上離開望月亭時,蘇言在他懷裏一動不動。之後的,因為李大人伺候在側,寧奉儀不敢上前查看,便急急跑去跟她通風報信。
加上蘇賢在瓊華殿外的眼線,她唇邊的笑容倒是多了幾分真。
自然,她也是篤定,若蘇言確實受了寵幸,怎會一再欺瞞?
若是自己,即便口中否認,眉梢總要撚著幾絲歡喜。
可蘇言麵色發白,一臉倦怠,素淨的麵容更是掩飾不了的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