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出戲,還真夠滑稽的。
隻是攀龍附鳳,也不過如此。
謝昊沉默地點了下頭,一言不發,神色淡淡的。
這一頷首,不知是應了蘇賢,還是指蘇和近日還尚好。
見此,蘇賢的麵色不由多了一分尷尬。
蘇言含笑掃向幾人,適時開口道:“聽說妹妹後院有一汪荷池,正是含苞待放之際,可否讓姐姐去看看?”
“姐姐言重了,不過是些尋常的花兒,能入了姐姐的眼,也是它們的福氣。”蘇賢笑吟吟地一揮手,便遣了一個宮侍替她帶路。
“如此,就多謝妹妹了。”蘇言迫不及待想要真清楚後院那人,急急起身,抬步便要離開。
可是剛剛踏出前殿,回頭便見君於遠快步走來,不得已,蘇言隻能頓住腳步:“皇上怎地不陪陪妹妹多坐一會兒?”
她前腳走了,後腳這人就跟著溜,蘇賢肯定恨不得咬手帕紮小人詛咒自己。
君於遠笑了笑:“謝公子難得入宮,就讓他們兄妹倆聊聊。朕坐在那裏,也隻會令兩人倍感拘束。”
蘇言睨了他一眼,這是放手讓那兩人有獨處的機會密謀?
君於遠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有篤定謝昊此時並不會對蘇賢提起半個字?
芝蘭殿的後院,柳樹鬱鬱蔥蔥,飛絮隨風飄起。
兩人剛入了院,便落了滿身。
蘇言轉頭撥開肩上的白絮,遠遠望見一人獨自立在荷池前。
仍舊是一身雪白的長衫,冷逸的側麵能看見緊抿的唇瓣,以及專注於荷池的目光。
師傅……
蘇言不解,謝昊入宮居然帶上蕭霖。
這是炫耀,還是另一種示威?
半晌,蕭霖仍舊沒有轉身的意思。
即便以他的功力,兩個大活人就站在幾丈外,不可能不知曉。
蕭霖素來如此,不在乎的,便全然漠視。
蘇言隻得走前幾步,輕聲一喚:“蕭公子。”
君於遠立在她的身側,盯著背對著他們的白衣男子,輕輕笑了:“我以為,先生再也不會踏足皇宮一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的確不願回來,”蕭霖終於將視線從波光粼粼的水麵上移開,淡然道:“隻是這個冷冰冰的地方,終究也不是留人的好去處。”
蘇言一怔,餘光瞥見君於遠登時笑容全無。
平日如若春風的笑臉,像是被轉眼間卷走了,丁點痕跡沒有留下。
這樣滿是寒意與尖銳冰冷的人,並不是她熟悉的君於遠。
遲疑地又看向蕭霖,卻也沒看出任何端倪。
“不勞先生擔憂,皇宮之大,自是有留人之處。”君於遠漠然地答著,略略垂下眼,掩去了所有的神色。
零落的光華落在他俊雅的麵上,明亮、刺目,臉頰微顯透明。蘇言這一刻,卻覺得君於遠有種說不出的脆弱。
隻是這位明國新帝,她看著這人一步步登上最高處,如何翻手為雲覆手雨,又怎會與脆弱有所關聯?
蘇言不由失笑,或許這日明媚的陽光令她產生了錯覺……
“該留的留不住,該放手時不放。”蕭霖直視著君於遠,冷笑道:“我教導了十多年,這便是皇上學會的為君之道?”
君於遠蹙起眉,似是不願與他再起爭執:“我感激先生多年來的教導……這是我唯一的念想,也請先生成全。”
聽罷,蕭霖並無不悅,仿佛對此早有預料。
君於遠和蘇言都是他傾心教授的徒弟,一言一行一念,他眨眼間都能猜出七八分。
可是,這並不代表蕭霖會放棄:“皇上終究會改變主意……我會再來的。”
說罷,他轉身要走。
蘇言在一邊聽得滿頭霧水,這時下意識地伸手要抓著蕭霖的衣袖。
蕭霖一時不察,竟是被她這個不懂武藝的女子捏住了袖子的一角。
側過頭,他的視線滿含不愉之色。
手臂一抖,隱含微弱內力的衣袖將蘇言震退數步。
她捂著胸口,微微的刺痛,深知師傅已是手下留情。要不然,此時自己怎麼還能站著……